三 狼藉殘紅輕幕卷(1 / 3)

淨梨側身翻開門簾,雲逸嵐弓身便進了帳內。

帳中一片昏暗,桌上的燭火已熄青煙嫋嫋,似是方才被吹滅的,女子抱膝坐臥在榻上,身影依稀隱在暗處。螓首輕靠,一雙鳳目卻輕盈盈地亮著,像是藏了整片星空的心跳與脈搏。身後的床榻被翻得亂七八糟,看樣子是剛剛才睡醒。

雲逸嵐邁步走到女子身邊,帶著薄繭的大手廝磨著女子冰涼的臉龐。

這邊淨梨已經點燃了幾盞煙燈,把這漆夜映得耀目。

也對,雲逸嵐在的地方,何處不耀眼,何處無輝煌。

映秀抬眼看他,男子的麵容逆著光線,卻依然能瞧見眼眶下的淡青色。

戰事在即,征途之上,是君王又是將帥,也夠難得。

雲逸嵐開口,低沉的聲線像含著往事的迷離。

“朕的皇後,該回家了。”

女子神色迷茫,甚至有幾分癡傻,紅唇輕啟喃喃細語,“……杏花釀”

“等回家,朕送你杏花釀。”

“回家……”映秀呆呆地覆誦著,雙目中似乎輕微地劃過一絲緊張。

雲逸嵐心中終是盛滿了愛憐,幽深如潭的黑眸裏色彩斑斕,“是的,回家。”

“你……叫什麼名字?”映秀恍然不覺,偏側頭問他。

二日後黃昏。

馳騁的軍隊腳步聲颯遝,這八千步兵均為雲將軍雲逸晗的舊部,曾雖雲將軍征戰多年,實力自然不可小覷,更何況領頭的三位大將可是墨寰的主心骨,主將雲逸嵐是當今天子,大副將雲逸晗即為將軍又是王爺,二副將邵寒遠則是雲逸嵐的心腹愛將,加之四王爺雲逸汐在彥凰國內裏應外合,彥凰主軍彙集安麟,琅琊閣失主不振,以月司少主重傷,彥凰國內值得一懼的力量四處渙散,此次墨寰出擊,勝算十中有七。

更何況,墨寰手中還掐著流淌著彥凰皇室血脈的長安公主,若是戰事敗露,仍然可憑借這公主的力量為墨寰贏得回轉的機會。

這一盤棋,雲逸嵐運籌交錯,黑白落子殺伐,他仍然是立在風浪尖的王者。

雲逸嵐駕馬長驅,身前懷中窩著白衣女子,白色的裙裾落在馬側,在風中輕輕地蕩呀蕩。

寧映秀眼波微轉,一臉狡黠。

近了彥凰,一切都好辦了。

身後的男子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是看定著遠方,茫茫邊野,平靜又孤寂的地平線上慢慢浮出了遙遠的城池,如血殘陽吞噬著風沙。

雲逸嵐微眯了眼。

可策馬在天子身旁的邵寒遠就不一樣了,他隻是不經意地側頭,入眼的就是皇後娘娘笑得靈動婉轉,眉目俏悅娟秀,像一泉清冽甘甜的山水,穿越竹林發出叮咚的脆鳴。

美人似水,隻消一眼便流進了看客的心裏,翻轉著漩渦,一點點在心底積蓄,成河成海。

可最讓他吃驚得不是佳人絕貌——而是,女子的眼神。

映秀未把目光落在這小小副將身上,可那神色裏分明隱藏著一個慧黠的姑娘,哪裏旁人所說患了心疾癡癡傻傻的皇後娘娘?

邵寒遠不知內情,愣愣地凝視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斂下情緒,心中卻著了意。

這事,怕不隻這麼簡單。

他邵寒遠把映秀當掐在墨寰手裏隨時利用的傀儡,那可真真是錯了。

“停!”雲逸嵐猛得勒馬,嘶鳴的馬嘯傳徹,浩蕩的隊伍便整齊地停了腳步。

不對。

不對——

彥凰邊界盡是黃沙,殘陽噬血。帶著餘熱的太陽像火球一樣慢慢落入地平麵,席卷著這個人間所有的愛恨糾纏囫圇地就要離開這盞青空。

那是在她的記憶中,她看過的最美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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