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音樓。
無雪和後鏡兩個人跟隨雲逸朔走了,那皎若繁星明麗的少女言語溫軟地與她說著抱歉。
她素無雪是雲逸朔的妹妹,此事不假,隻不過是雲逸朔從小在王府便結識的鄰家小妹,並不是什麼墨寰的皇親國戚,跟隨雲逸朔來到安麟城共同經營雪歎閣,之後的事情便一切明了了。
而離開言音樓,在映秀看來更是理所應當的事,可那姑娘卻眸中含淚地與她三番揮手回眸,倒讓她心裏生出絲絲的不舍來。
曲終人散,本無不妥,隻聽琴人情深拭淚罷了。
廳中寂無一人,她自覺寂寥,折手倒了一杯茶,翻閱起近日來的賬簿來。
燈火淒迷,樓外風聲作響。
“子衿?”忽而傳來男子暗啞的聲音,她輕愣,握住瓷杯的手緊了緊,卻沒有回頭。
此番能夠再喚她作子衿的人,隻有林不諳。
男子從身後繞到她麵前,與她平座,他眸色靜遠,斑斕的桃花眼裏脆生生地住著一個她。
“你……怎麼來了……”映秀唯喏地說,不自然地側了側臉,“……司南青楚呢?”
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因為如果是僅站在朋友的立場,林不諳有木無斯,二人幸福安康生活,她作為林不諳的夥伴,哪怕說上一句祝福也是很正常的事。為何到她身上,此刻連與他說上一句話,都像是妄想的奢侈呢。她甚至不想,不想看見那少年削長的身影,不想墜入他如海深邃漣漪的眼眸,不想走進他的生活,不想與他有任何或深或淺的交集。仿佛錯身回眸,相對無言,亦是痛的。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她不夠堅強。
“司南……他和軒盟主仍在霜月樓。”男子眸中黯淡,語道。
映秀頷首,咬了咬唇看他,“這樣……你有什麼事嗎?”
你有什麼事嗎?
林不諳隻覺得自己心裏被生生砍了一刀,鮮血淋漓卻無力回擊。
“子衿……我……”我很想你。我許久未見你。我喜歡你。我停不下來。我嫉妒。我想做的太多太多。
“嗯?”
“……”
他說不出口。
哪怕像是此刻他們彼此相對,依然覺得眼前的女子遠在山河夢中,模糊不至辨認。百般相思,千番相係,何嚐值得。
看著男子默默無語,映秀猶豫道,“木姑娘呢?”
“她……大概也在霜月樓……”他麵容斂和,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多情含水的眸子此時像一盞熄滅的燈火,在黑夜裏嫋嫋地燃著清寂的煙霧。
“那……”她心下一沉,單音從唇角吐露。
“那麼林不諳,夜深請回吧。”藍袍男子從前門邁進,語氣清冽的言道,屋外落了小雨,剔透的水珠從男子如刻鬢角上細細滑落,司南青楚眉眼認真。
像是被解脫了一般,映秀急急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向司南,“怎麼這麼晚?用過晚膳了嗎?”
司南微地抿唇,搖了搖頭,“不,處理完一些傷者,想著你許在等我,就先回來了。”
“那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映秀笑,眼角冰涼。
司南青楚星眸深沉,轉向問道獨坐一側的林不諳,“林師弟,還未就餐的話,一起吧。”
“不了,”林不諳起身,一襲紫衣在暈黃的光線中將難言的情緒傾瀉而落,“我不叨擾了。”
“先辭過。”他不卑不亢地向寧司二人拱手,衣袂翩飛地迅速離開。
隻有劈裏啪啦地爆燭聲燃了大半,冷清地回蕩在孤獨的夜裏,證明著那少年曾經來過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