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鳶、蕭騰和父親都在,楚璿走在前麵,甫一進門便聽蕭鳶義憤填膺道:“不過一個上宛倉,就算皇帝派心腹過去,照樣能除,南邊災民多,當年的禁軍統領徐慕不就……”他一抬頭,看見楚璿進來,話音戛然而止,神情倏然變得微妙起來。

楚璿心中生疑,下意識看向身後,江淮在門口卸下了佩劍,才姍姍拂帳而入,一臉平靜,應當是沒聽見剛才的話。

徐慕……那是蕭逸的義兄啊,蕭鳶關於他的話為什麼要背著她?

在場的人交換了下眼色,隻當沒有過這個話題,寒暄了幾句,梁王問楚璿:“皇帝尋了個名目撤掉原先的宛州郡尉,我估摸著他想派自己的心腹去,可探聽了一圈愣是探聽不出他要派誰去,想來幹係重大,他藏得嚴實,璿兒,你可知道嗎?”

楚璿想起自己剛從病榻醒來時無意間聽到的——常權,若是沒記錯,那是常景的長子。

她茫然地搖頭:“我也不知,這些日子凡是我侍立君側,那侯恒苑就不話,陛下就會讓我出去,我聽不著什麼有用的。”她話音一頓,仿佛想起什麼,道:“我前幾借口進去換茶,聽見他們大理寺……”

梁王坐正了身子,問:“什麼?”

楚璿一邊回想著臨出宮時蕭逸教她的話,一邊道:“自父親被罷官,大理寺卿出缺,陛下想召回在淮西丁憂的光祿大夫吳營。”

蕭騰冷嗤道:“那不就是侯恒苑的得意門生嗎?皇帝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想得倒是美。咱們最好趁吳營還沒回京,明日就在朝堂上把大理寺卿的人選定下來。”

梁王點頭,眉眼慈和地看向楚璿:“你辛苦了,我與你舅舅們商量了,這些日子皇帝和校事府都盯著內宮,我暫且不往裏派眼線了,你回去後好好調理身子,皇帝那裏的事都打聽就打聽,也別強求。”

楚璿恭順應下,卻聽蕭騰道:“自打先帝駕崩,這校事府本都成擺設了,這幾年倒在皇帝陛下的手裏又活泛起來,跟條瘋狗似得,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來咬人——起來倒是蹊蹺,好幾回咱們準備著要算計主人,可都被他輕而易舉給化解了,就拿這一回兒來,咱們打算讓二弟入宛,皇帝倒好像提前知道了似得,開口就要上宛倉。別是咱辛辛苦苦往他那裏塞眼線,人家也有樣學樣,悄悄地也往咱們身邊安插了眼線。”

蕭騰似是觸到了要緊處,眼睛一亮,道:“若真是這樣,那必是父親身邊受倚重信任的人,不然他知道不了這麼多,也知道不了這麼快。”

楚璿淡定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心道她這位大舅舅可真不愧是心機深沉、足智多謀之人。她昨夜睡不著,把這些事細捋了一遍,反複揣摩蕭逸這些日子的表現和他的話,覺得他就是提前知道了外公想讓蕭鳶屯兵宛州。自打藏毒一事敗露,不,或許更早,他的每一步路都是在阻止蕭鳶入宛。

思來想去,除了他在外公身邊安插了可靠內線,幾乎是沒有別的可能了。

在眾人的沉默中,蕭鳶揶揄道:“父親最倚重信任的人都在這兒了,除了大哥,我們幾個哪個沒在這皇帝的手底下吃過虧?要真有內線,我看大哥嫌疑最大。”

蕭騰瞬時陰沉下臉,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要是不會話就閉上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行了。”梁王沒耐煩地瞥了眼他們,衝楚璿道:“你盡早回宮吧,在王府待久了怕是咱們那位主人又要多心。”

楚璿頷首,盈盈施了一禮,退出來。

內侍和冉冉在花苑外等她,已套好了馬車,隨時可以擺駕回宮。

楚璿想著方才的事,仔細看了看身邊的內侍,他挺眼熟的,記憶裏常在禦前行走,且年歲不輕,看上去很有資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