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挺懂事的。”張公公笑了笑，眼中卻閃過一絲暗芒，“小申子，既然你那麼懂事，那我便也問問你，今日東宮在行啟奠禮，保國護法仙道長不去那裏，怎麼帶著你跑到這大享殿來了？”
保國護法仙道長，正是明月前些日子被皇帝陛下特封的道號。雖然張公公臉上帶笑，但問的內容還是讓小申子心中一凜，他趕忙把仙姑大人上頂閣之前告訴他的那一套原話搬了出來：“保國護法仙道長昨日大夢一場，夢到些許異端，大享殿在宮內地勢最高，宜觀氣運。她便親來此處查看端倪。”
“這樣啊……不愧是坊間赫赫有名的仙姑。”張公公笑容不變，緩緩問道，“隻是仙姑夢到的異端到底是什麼？”
見張公公改口不喚仙姑大人的法號了，小申子也改口回道：“回老祖宗，仙姑並未具體提及。”
張公公的眼神向著頂閣覷去：“那閣上的仙姑除了這些，還說了什麼？如有需要，我等凡夫俗子也好有所準備。畢竟那位是神仙般的人物，切不可怠慢了。”
小申子見狀，心中明白，眼前的張公公雖沒有明說，但看來他是想見一下仙姑大人。若是平時，他早就屁顛屁顛地領著這位老祖宗上閣了，可偏生仙姑大人在上頂閣之前明確囑咐過他，不要讓人來打擾。
於是，小申子暗自咬了咬牙，還是如實稟道：“哪裏敢勞煩老祖宗。隻是方才仙姑上閣之前，有專門囑咐過，說盡量不要打擾她靜思，所以小的也沒敢上去。隻在頂閣底下的階梯處安靜候著。”
“哦。”張公公倒也不以為意，隻是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喃喃自語道，“倒是個忠心的。”
方才喚小申子出來的小太監倒是忍不住開口：“老祖宗，您看這……”
張公公立即伸手止住了那人的話語，淡笑道：“不打緊。既然仙姑有要事，我們自然不能前去打擾。我先去東宮那邊了，你在這裏等著就是。待仙姑出來，你立即來通知我。”
那小太監連忙應了，還有意無意地打量了小申子好幾眼。
小申子以眼觀鼻，以鼻觀心，故作不知，但他心裏不免又泛起了嘀咕：這張公公此番特意來尋仙姑大人，到底意欲何為？不過他更好奇的是：仙姑大人到底夢見了什麼樣的異端？如今又發現了什麼端倪呢？㊣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然而，他所不知的是，此刻正坐在頂閣的仙姑大人——明月正冷汗如注，一張俏臉慘白得不似人樣。她的呼吸較常人快了不止七分，但身體卻跟死人一般冷若冰霜。她的神識幾近渙散，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種恍若夢魘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她的耳邊出現了潮湧般的心聲，一陣又一陣如泣如訴，卻又如碎屑一般支離破碎，無法抽離出相對完整的片段，但每一個心聲或輕或重，仿佛都在敲打著同一個節奏，那斷斷續續拚湊出來的音符完美印合她昨夜的夢境——東宮要出事了。
明月倏地睜開雙眼，重重地吐出一口冰冷的濁氣。昨夜子時，她做了一個夢。夢中一片血光，驚醒之後，她的心頭就莫名升起一個荒誕的念頭——東宮祭奠會出事。
這念頭從何而來，真實與否，明月不清楚，隻是隱隱覺得這個夢或許與“它”有關。畢竟“它”才是炎月印真正的力量源泉，除了洞徹人心，傳說中的“它”還有預知福禍的能力。而曆任月聖之所以從未有過後者的能力，是因為巫炎月再三權衡後，終是在陽壽與力量之間做出了抉擇。
但她卻不同，不同於曆任月聖的“半繼承”，她是第一個完完整整繼承炎月印的月聖。隨著她陽壽飛一般地消逝，她也即將成為月隱族最後一任月聖。想到這裏，明月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
她輕輕晃了晃腦袋，眺望向不遠處的東宮。她體內炎月印的力量在增強是事實。隔著她曾經力所不能及的距離，雖無法聽到完整的心聲，但她到底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些許零星碎片。
接下來呢？
啟奠禮已然開始，若果真出事，那負責大禮的陶真人定然脫不了幹係，而如今尚且依傍陶真人的她又能落到什麼好？明月緩緩地走下頂閣，無論如何，看來得去東宮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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