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八月夜,秋風朗,吹拂羊皮帳,那九層木樓似要散架,叮呤哐啷直作響。

“滴答,滴答。”

黑吉坊偏遠平場中築了一座二層帳,帳柱取材南地黑實木,迎門紗是常地的川蟲錦,內設屏風四扇,金絲勾芡春夏秋冬四季圖,內外燈台柱共計三十三,皆是純銀打造,正廳起了講究,木椅列六席,居中精雕虎頭座,墊子卻顯破舊普通,如那僧侶蒲團包裹燕地常見的蕎皮,堂中心放一石磨,上下磨盤大小不規整,且石塊表麵凹凸粗糙,下方放一木桶,磨盤小溝源源不斷的清水流入木桶,聲音格外響亮。

沿光亮樓梯至二樓,隻陳設一木床,床上男子散發遮麵,床側放痰盂便桶,那虎頭金杖高掛在右床柱之上。

“何人眠?實難眠。”

江重山突兀坐起,右手撐床沿,左手取虎杖,輕巧騰挪便落了地,白內衫肩頭披黑絨袍,一瘸一拐的下了二樓。

“嘡,嘡!”

虎頭金杖杵在木質樓梯間,江重山雖無心驚擾眾人,但此間響動引來了藍衣老者。

“主人。”老者本名姓佘,大闕六年生人,如今七十有三,上乾府報號狗爺。

“老犬兒不必陪我,早些休息去吧。”江重山擺了擺手,目光未落在狗爺身上。

“是,主人。”狗爺默默注視著江重山的背影,眼中情愫複雜,難以揣度。

“怎麼?不喜歡離都?”江重山臨出帳前頓住身形,腰背挺得筆直。

“沒,犬兒年歲大了,總有些莫名想法,不知還能陪主人幾年?”狗爺老目含淚,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

“葬在離都也是個好歸宿,我會為你選一個風水寶地。”江重山背對著狗爺,沒人能看清楚他的神情。

“多謝主人。”狗爺雙膝落地,佝僂背部伏的更低。

“用心做事吧!江某的紅樓還要你撐上幾年。”江重山說的語重心長,轉眼間也沒了人影。

夜風嘯寒,揚起黑絨袍,江重山獨自行於殘垣斷瓦間,虎頭杖時不時會落了磚間縫隙。

半刻後,江重山立在九層破樓台階前,桃花眼仰視樓宇,嘴角也泛起了久違的笑容。

“刷刷。”

江重山從腰間解下一串銅製鑰匙,輕輕一拉,打開圓環,取出昨日在衙門所領的那把,隨即將所有鑰匙拋向殘垣斷瓦間。

此幕並不出奇,但要配上這鑰匙的價值可就讓人驚歎了,這些鑰匙毫不誇張的說代表整個上乾府,代表燕地數十年的賦稅。

“自今日起,離都是江某的了。”

江重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向來隻往前看,至於北地的家財留給官府也好,留給乞兒商販也罷,反正他是不要了。上乾府的江重山哪有離都的江三爺來的刺激!

“吱!”

破舊的木門緩緩打開,一樓陳設映入江瘸子的眼中,正廳破落四方台,似能聽見說書人的驚堂木,看見美姬的翩翩舞,以及四座叫好之聲。

迎台而走,多見竹器導流,左方內置一竹池,蜘蛛網壘結,卻似聞到佳釀香。

桌椅殘破,樓梯鬆動,江重山緩步走上二樓,一層一世界,一重一乾坤,讓人歎服昔日九層樓主家的精妙設置。

約有一時辰,江重山到了七樓,似乎聽見樓上有別樣響動,心歎何人有這興致。

遂,江重山登樓,見一景。

此間樓層不見塵染,中心處設一紅床,床上二人衣衫不整,似乎在竭力拉扯。

“小美人兒,從了你家大爺,我定不負你。”開腔男子長得俊秀,膚白細嫩,裸著上身,腰間還簪著一把短刀,行為之粗魯,配不上他的如玉麵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