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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色的加深,屋內的談話也已接近尾聲。
“將軍特立獨行,不喜拉幫結派,在朝中沒有一個朋友。”
“而下官出身貧寒,在朝廷中亦然不受待見....”
“在這一點上,將軍與下官一樣,或許我們能成為某些意義上的朋友。”
沈喻秋雙目炯炯,透著真誠的目光。
“張行,送客。”
第五策華並未理睬沈喻秋的示好,他淡淡的喚了一聲張行。
沈喻秋也不願再討無趣,他拱了拱手,便起身告辭。
“大人,為何篤定第五將軍會出手相幫?”
走出將軍府門,隨從想到沈喻秋的話,不解的問道。
畢竟在他看來,百官中,難有像他家大人一般不為利往之人。
“因為...他並未真的鐵石心腸。”
不知何時,原本昏暗的巷子上方掛上了一輪明月,暈染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沈喻秋站定,平靜的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
他第一次見到韓笛的時候是在大理寺獄,隔著漆黑的鐵欄,少年雙眸帶血,目光呆滯。
韓笛父親韓洪是京都護軍統領,與第五老將軍一樣,是大周的過去式。
他在八年前的冬天,被革職抄了家。
等沈喻秋趕到時,一百餘口人,隻剩下餘半條命的韓笛。
韓笛是株連三族的死刑犯,自然看管嚴密。
好在韓洪往日舊部不少,加上天家也念著舊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沈喻秋費了一番力氣,把他給撈了出來。
韓笛在獄中被拔了舌,肋骨斷了四根,改頭換麵好不容易活了下來。
他那時候不過十二歲,卻像個死去多年的人。
他為他做事,唯一乞求的願望,就是查出陷害他們一家的凶手。
在所有的寫手中,他是最拚命,最努力的。
他常常撿那些個最難啃的骨頭,被發現後,自然免不了引來一頓收拾。
他三天兩頭身上都帶著傷,盡管狼狽,他總是拚死護著他的紙筆。
他消瘦福薄的臉上,目光卻堅定不移,韓笛,是一個令人痛惜的孩子。
若是他還活著,這天上的月亮或許會再圓上許多。
那個怎麼都不肯低頭的韓笛,沈喻秋總能在他身上看見多年前自己的影子。
尋常做官的,祖祖輩輩都行仕途。
常言,官官相護,並不是毫無道理。
他們甚至從祖上開始便同根連枝,沆瀣一氣那是自然的道理。
但他不同,他的出身貧如草芥,加上他不喜諂媚,在百官之間,便像個異類。
他習慣了孤獨,對於那些難得友好,便更加刻骨銘心。
那個時候,韓洪是少數認同他的人之一。
大抵第五琦也是如此,他心中想到。
他低低的歎了一口氣,想到那塊殘破的衣料,心中的怒氣淤積了起來。
“讓崔編修費些心力,該讓二殿下忙起來了。”
“是。”
“大人,公孫說的畫像已經畫好了。”
隨從想起前兩日發生的事情,連忙提醒道。
公孫瓚是京政報社的寫手之一,前兩日回報社,臉色慘白,聲稱被人威脅搶去身上的京城勢力圖鑒。
京城勢力圖鑒在報社裏算不上什麼重要機密,但這種事情青天白日下發生,倒真是有些稀奇。
好在,京政報社的寫手皆受過特訓,過目不忘,且擅長畫像。
“恩。“他輕輕的應聲。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今夜書房中倒茶的小丫鬟。
那雙略微驚慌的雙眼,還有第五策華的反應。
今夜的來訪,到底還是有意義的。
他將心底種種想法壓了下去,坐上馬車,然後慢慢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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