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安的聲音現在一聽都是嘶啞的。
沒人知道他這兩天到底經曆了什麼,整個人都變得那樣憔悴和頹廢。
“媽怎麼了?”
林周誠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保持著冷靜。
但眉宇仍舊忍不住皺了起來。
“你說。”
“就是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現在各方麵數據又不大好。醫生已經過去看了,可能要在醫院觀察一陣子。”
“媽身體本來就很不好,這次心髒病複發,往後恐怕會更難恢複。”
“慢慢養著就是。”
林周誠聽著這些話,反倒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至少能證明,她目前是安全的。
過了一會之後,就看見林自安亦步亦趨跟了上去,著急忙慌地解釋,“可是大哥,過兩天那個案子就要準備起訴了,媽是被告。”
他擔心的點一直都在這裏。
如果趙雅被起訴,大概率是要坐牢的。
“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如果坐牢的話……”
“沒恢複之前,不會抓她進去。”
林周誠皺眉看著他,眼睛裏盡都是一些冷意,轉而緩緩抬起頭,“還是說,你有別的打算?”
“沒。”
向來林自安有什麼心思,都會被他看透。
因此他從來不敢在林周誠麵前有些小心思。
隻不過現在總還是下意識地會想一些歪門邪道。
“因為生病一直這麼嚴重的話,其實是不會讓她坐牢的對吧?”
“嗯。”
又不是死刑犯。
警方那邊也不想人出事。
但林周誠聽著他一直低頭咕噥著說話的聲音,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別私底下操作,錯了就是錯了,該怎麼判怎麼判。”
林自安連忙點頭,笑著解釋。
“是是是,我知道的,大哥,我不會亂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彙聚了過來。
而後朝病房裏看了看。
“嫂子沒事了吧?”
“沒事了。”
林自安稍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難得多了些笑容。
“幸好嫂子沒事,不然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鬧多久。芬芬呢?”
他忽然想起來,一直沒看到林芬芬。
林周誠去到安全通道那邊,在這裏才終於點燃了一支煙。
“已經送回老宅了。”
“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再過來帝都。”
林周誠緩緩吐出霧氣,眼神垂下的時候,終於還是多了些冷意。
半晌後才沉聲開口。
“你好好照顧媽,我就不過去看望她了。”
“哥?”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林周誠主動伸出手拍了拍林自安的肩,這時候才終於有一些大哥哥的模樣。
而這時候的林自安,心裏頭卻莫名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現在兩個人都更能互相理解對方,可不知道為什麼,卻總是能感覺到大家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停滯住。
林自安看著他轉身離開,唇掀了掀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可話到嘴邊卻還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早已經越來越遠了。
……
一連幾日,冉寧都在醫院裏好好養著。
她很聽話,也非常配合醫院的治療。
等了漫長的時間,醫生做足了檢查之後,才勉強同意讓她出院。
“因為之前造成的腦損傷,許多都是不可逆的。但目前你沒有太多的反應,也沒有明顯的頭暈頭疼的症狀,以我們目前的儀器,也沒查出來問題。”
“所以隻能先放你回去。”
“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還要注意休息。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冉寧下意識撫著小腹。
“我的寶寶,怎麼樣?”
“一切正常。不過它目前還太小,說實話,隻能算是一個胚胎。”
“過大概一個月之後,你再來檢查,到時候就會看到玩去哪不一樣的照片了。”
冉寧點了點頭。
小腹仍舊平坦,現在是連一點點隆起都看不出來的。
於是便安下心來,默默從床上坐起來,揚起頭看著窗戶外的藍天。
“好啦,我們今天就要出院了。”
林周誠已經親自去辦了出院手續。
等了好長時間之後,才發現冉寧已經起身,就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麵。
日光從外麵照進來,正好看見她臉上蒙住的一層層光亮,霧氣彌漫開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明媚得叫人移不開眼。
“阿寧。”
他輕輕喊了一聲。
要不是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林周誠甚至都舍不得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下意識的便壓低了聲音。
“都辦好啦?”
她回頭看著林周誠,發現後者臉上一直有一層淡淡的笑容。
“是不是一想到能出院,你也很開心?”
林周誠輕笑,下意識抱住她。
“不然呢。”
他眼睛裏盡都透著一些寵溺,手攬在女人纖細的腰肢上,根本都舍不得移開。
好長時間冉寧都沒有說一個字,隻是靜靜靠在他身側,兩人手牽著手一塊離開了醫院。
車子早早就在下麵等著。
隻要關於冉寧的事情,林周誠是從來不會假手於人的。
他坐在駕駛座上,盡量將車子開得平穩。
一直勻速四五十碼行駛在公路上,都還會下意識想著她。
“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沒有啊。”
冉寧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
開著車窗吹著風,隻覺得外麵的一切都那樣美好。
她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了一會,嗓音軟軟糯糯的,“林周誠,你什麼時候車開得這麼穩了。”
“一直都很穩。”
林周誠可不承認自己也曾經年少氣盛過,會為了鬥氣,將車子開起來很快很快。
但此刻忽然還是笑了笑。
“大約,是上了年紀。”
“哈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都能看見幾年前的自己和現在自己的對比。
所有的故事都在很短的時間裏有了變化。
幸好他們從未變過。
……
幾天後。
冉寧也算是將夏薔薇帶上了手,如今她身為顧十安的經紀人,辦起事情來,比冉寧更要風風火火。
而且對顧十安,那是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的。
“拍戲累?人家場務和劇組其他的工作人員可都陪著你,沒一個休息的,他們不比你累?”
“你要真覺得辛苦,那脊直接一條過啊。誰讓你演技不行呢。”
是的。
顧十安已經第N次給冉寧打電話抱怨了。
“冉寧,你要是身體好一些,要不早點回來吧?我去找林大BOSS求求情,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啊。”
“還有還有,外麵那麼多好的經紀人,不行就找個你熟悉的,稍微靠譜一些的拉過來就行。”
“幹嘛非要把我按給夏薔薇。這個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的。”
冉寧微微挑眉,眸光裏透著一些細致的笑意。
“她怎麼不可理喻了?我看著她最近報告給我的東西,似乎還挺好的。”
“好個屁!”
顧十安形象都不要了,當場就要破口大罵。
“你是一丁點都不了解她,早前是被她的長相欺騙了吧?”
“再者說,原來你難道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前為了和夏家的交易,已經不折手段了。現在更是……”
“呃。可她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吧?”
冉寧倒是挺滿意。
畢竟顧十安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會有些懶惰。
一旦那毛病犯了,什麼樣的通告都不想接,就樂意在家裏躺著打遊戲。
現在可好啊。
有了夏薔薇,他是想偷懶都不成了。
冉寧越看越覺得好笑,捂著臉,麵上透著淡淡的滿足。
“說不定等我生完,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到時候我就正式辭職,安心在家裏養著,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倒沒有那些全職太太的擔憂。
畢竟現在林周誠的大部分資產都到了她手裏,整個帝都比她富有的女人,大概不超過一個手掌。
“阿寧,下午茶。”
剛掛斷電話,林周誠已經端著下午茶走過來了。
四下安靜,她“被迫”搬到這個大房子來住之後,便開始享受幾名傭人無微不至的照顧。
其中還穿插著林周誠本人的殷勤。
“今天是什麼?”
“少糖的蛋糕。”
他沉聲解釋,“做法還是和平時一樣,但是糖分稍少一些。我問過醫生,孕期要注意血糖的問題。所以蛋糕這樣的食物,也不能多吃。這周,就這一次吧。”
“還有的呢?”
冉寧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那個又是什麼?”
“就是水果。”
他輕輕笑著,俊臉上還有些邀功的表情。
“我切的。”
“你嚐嚐看,切的好不?”
冉寧很給麵子,立刻張嘴讓他喂到自己嘴巴裏,然後細細品嚐了起來。
“哈密瓜很甜,不過怎麼會有一點點不同尋常的味道。好像有點點別的……”
“我加了甘梅粉。”
林周誠頗為自得。
“少見吧?這在帝都可不太能吃到甘草水果。”
“聽都沒聽過。什麼甘草?”
“是最南邊那邊的吃法,水果裏麵放上甘梅粉兌水弄成的汁,拌開之後會和平常的味道稍有些不同。更新鮮,水果味更濃。”
“你覺得好吃嗎?”
“恩阿。”
冉寧又重新拿了一塊,這次更細致地品嚐著。
不由得眼睛一亮。
“真的哎?是挺鮮的。”
“平常在帝都,還真沒怎麼吃到過類似的味道。”
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快,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而林周誠更是滿懷欣慰,“不錯,你能喜歡就好,以後我們吃水果,就按這個配料做。”
“好呀。”
冉寧吃飽喝足,又被林周誠拉著站起來活動了一陣。
下意識想到了什麼。
“對了,今天是幾號?”
“二十一,怎麼了?”
“我沒記錯的話,綁架案,是22號開庭吧。”
她忽然提起。
竟讓林周誠的眼神都有了改變。
一時間臉上的笑容便微微有點僵,隻沉沉“嗯”了一聲,點頭,“是的,明天。”
“你媽媽她?”
“證據確鑿,該怎麼判怎麼判。”他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攬住冉寧的腰,嗓音沉沉啞啞地落在她耳蝸裏。
“沒什麼太大關係的。你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林自安已經為她請了最好的律師。會盡量爭取減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