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你這麼些,你也該學會了,”常仁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頤指氣使道,“今兒你自己去倒夜壺,還是去老地方,別在路上灑了,可聽清楚了?”
承雙回答道:“聽清楚了,公公。”
常仁一邊走一邊唉聲歎氣地抱怨:“這他娘的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承雙推著板車往外走,守在宮門邊兒上的侍衛這些早就和承雙混了個臉熟,都知道有一個麵目清秀的宮女專門倒夜壺。
“今沒人和你一起啊?”一名侍衛問。
“公公他腰疼,今晚就我一個。”
那侍衛不由得打趣道:“他能腰疼,你的腰也能疼一回。”
承雙回道:“奴婢就算腰疼,該做的也還是要做。”
她將夜壺全都清理幹淨,推著板車往住處走的時候經過蓮塘,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人影。
這片蓮塘的位置比較偏僻,幾年下來沒有什麼人打點也就荒廢了,承雙偶爾會在蓮塘邊兒上洗一把手。
她的眉毛微蹙,腳下的步子放輕,將板車停靠在一邊,悄悄朝那個人影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她才看清楚此人的相貌。
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衫子,蹲在蓮塘邊兒上,不細心還真的注意不到這裏有一個人,胳膊上的袖子擼到了手肘上,兩條白生生的手臂在蓮塘裏頭攪弄。
承雙側過頭,隻見她的腳邊放著一個血淋淋的魚頭兼一些破碎的魚骨。
蹲在這裏的人正是玉良。
玉良的嘴邊也沾了一些血,在黑魆魆的月色之下愈發顯得人鬼魅,像極了喝人血的妖怪。
承雙卻並不覺得害怕,也許是她的心裏頭早就有所準備,也許是因為她不是第一次看見玉良這副人鬼難辨的模樣。
“欸。”承雙開口。
玉良的背一下子就僵直了,她慢吞吞地轉過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承雙,瞳孔在一瞬間甚至變成了尖利的形狀。
承雙問她:“還想吃麼?”
玉良的麵上出現猶疑之色,她將手放到嘴邊,伸出舌頭舔了兩下,一雙眼睛仍然在打量著承雙。
承雙的心裏頭一下子就有了底。
如果此時此刻蹲在這裏的人真的是玉良的話,她麵對自己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
承雙的時候也聽過不少鬼怪奇談,裏頭常有精祟上身的故事,聯係之前種種,承雙覺得玉良大概是著了道。
她在玉良戒備凶狠的目光下拿來了網兜子,從蓮塘當中網上來兩條魚,玉良甚至沒等到承雙將魚倒出來,整個人的臉就趴進了腥臭的網兜裏,一口咬斷帶著鱗片的魚身,伏在地上咬了起來。
承雙盯著她,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聽話的話,我就每給你送魚來,如何?”
玉良吐出一嘴帶血的鱗片,手指攥著魚尾,一口一口地咀嚼。
承雙拿起網兜,玉良的手立馬眼疾手快地按住她。。
承雙能夠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濕濡腥臭的觸感,她在那雙泛著幽光眼瞳的注視下不客氣地抽回了手,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得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