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州的冬,最磨人了。
梅漪坐在自己院的門檻上,望著棠州城蒼茫空紛紛大雪,她不自禁攏了攏身上的鬥篷。門廊下的案上,是她喜歡的青梅滾酒。
醃漬過的陳梅用來襯酒,味道還是有些過,梅漪將梅子從杯裏拈出,丟進嘴裏。
雪熱烈而純粹,梅漪托著腮,作弄著嘴裏的梅核,靜靜地看著。
“姐,你怎麼又擱外邊喝酒呢。”蕙蘭過來將案拾起,“快進屋來。”
梅漪一個後仰頭看著蕙蘭:“我熱乎著呢,受不著涼。”
“那不成。”蕙蘭將梅漪架起來就往屋子裏扶,“夫人責怪我事,你身子骨可耽誤不得。”
梅漪無語,隻得聽蕙蘭的老實待在房裏玩骰子,一直到黃昏裏用飯才出了屋。
梅家的桌上隻有兩個人,梅夫人蘇繡和梅漪。
梅漪十四歲那年,蘇繡一個人帶著梅漪搬來棠州,靠著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在棠州建立了娘倆的家業。
梅漪不是傻子,她知道,娘親撐過來的這幾年光景,沒少靠女人的手段。
但她還是愛她,敬她。
席間無話。
“吃好了,讓蕙蘭陪你去逛逛燈會吧。”梅夫人忽然發話,還給梅漪夾了一筷炒時蔬。
“嗯。”梅漪在母親麵前,總是很乖順。
“我給魏家傳話了,魏喬也會來。”梅夫人淡淡地提了句。
唯獨這種時候例外。
“娘,我不喜歡魏喬,您能不能別把我和魏喬往那方麵帶啊。”
“你現在就喜歡明你輕浮,人總得慢慢去了解,娘看人準,你多和魏喬接觸接觸。”梅夫人又給梅漪夾了一筷香菇。
“您看上魏喬哪點了!”
“他喜歡你,對你好啊。”
“人家有喜歡的人了,您能不知道?”
“我還不信魏馳能讓他兒子娶一個二?”
“您這話像話嗎!”
“我還得提醒你,可不能讓魏喬娶那女子,娘是過來人,一聽就知她不簡單哩。”
“我看您就是想攀魏家想糊塗了!”
“怎麼話呢!”
梅漪不想多言:“總之我不去,回房了!”
“隨你便吧!不知好歹!”梅夫人也生氣。
不歡而散的一頓晚餐。
回到自己房中,梅漪遣散了下人,蕙蘭出去和魏喬交待了,眼下隻有她自己在院裏。
廊下花酒十二種,皆是滿壺。
梅漪自嘲,今可是除夕,得把自己喝瘋啊。
她挑中了自己釀的桃花酒,揭蓋便是無盞豪飲,飲日吞月般氣勢,酒潵了沾濕衣襟,撲鼻而來的酒香似輕紗圍她。
哪來什麼月下驚鴻過紗窗,哪來什麼離奇仙人道風骨,隻有上一灘碎星星,看著她雪地裏爛泥。
梅漪念著念著,將手中酒壺狠狠摔在地上,醉裏清醒替自己穿了身男兒衣裳。
冷啊冷啊,比不得心裏冷。她將烈酒狠狠灌入喉,借酒氣翻身從院牆裏出走。
------題外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