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婚(1 / 3)

隆冬時節,一場大雪遮住了宮城裏黃燦燦的琉璃瓦,讓巍峨的宮殿更顯肅重。

一個黃門穿過重重朱門,經過狹長的甬道,急匆匆向皇帝的寢宮走去,腳步倒的飛快,在冰雪地裏硬生生走出了一身汗,直到抵達宮門前才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汗水整理了一番儀容,經人通稟後垂首走了進去。

“啟稟陛下,秦王已抵達瓦安溝,不日即將抵達京城。”

他進門後低聲道,眼簾低垂,看著自己的足尖,仿佛沒有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腐朽味道。

那種特殊的,隻有在垂垂暮老即將死去的人身上才聞得到的氣息,即便是最好的龍涎香也遮蓋不住。

“瓦安溝啊……”

半倚在龍榻上的男人喃喃一句,目光渾濁,眼窩凹陷,身上的衣裳遮不住瘦骨嶙峋,垂在身側的手枯槁如柴,遍布著褐色的斑點。

這就是大梁朝的第四任皇帝,登基僅五年的魏灃。

起來魏灃今年也不過四十五歲而已,看上去卻像是七老八十。

許是四十歲才登基的緣故,他很怕自己不能像先帝那般長壽,於是登基後一直致力於兩件事,一是想盡辦法除掉那些對他有威脅的年富力強的兄弟,二是尋求長生之道,讓自己真的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那所謂“師”煉出的丹藥非但沒讓他益壽延年,還讓他的身體愈發空虛,一年前的大病一場險些丟了性命。

縱然他最後醒悟過來不再胡吃丹藥,將那師等人也都殺了,但病弱的身體卻已無力回,任憑太醫想盡辦法,也隻多續了一年命而已,如今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了。

他的視線往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渾濁的眼睛漸漸明亮了一些。

瓦安溝其實原本並不叫瓦安溝,是先帝在位時險些被自己的兄弟篡位,而這位兄弟當初便是勾結了駐紮在瓦安城外不遠的西大營駐軍,才險些一路攻破了京城的城門。

後來先帝將叛軍鎮壓,將那位王爺的屍骨也五馬分屍後分別於瓦安城的五個地方焚燒了,連骨灰都沒讓人收,而是任憑萬人踐踏,並將這座城池更名為瓦安溝,意思是“陰溝裏的老鼠就該死在陰溝裏”。

再後來大梁朝便多了個規矩,所有藩王回京時必須從瓦安溝經過,由這裏入京,以便讓他們記得當年那位屍骨無存的王爺是怎麼死的,心中警醒,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以十四的速度,約莫三兩也就到了。”

魏灃在床上緩緩道。

侍奉在旁的太子魏弛點了點頭:“十四叔與您向來親厚,得知您病重,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魏灃聞言似乎是想笑,卻被一口痰卡住了,呼吸不暢,嗓子裏發出一陣破風箱似的聲音,憋紅了臉。

魏弛親自捧著痰盂過去給他拍了拍背,直到他一口痰咳出來,順過了氣來,才將痰盂交回給下人,讓他們拿了下去。

順過氣的魏灃扯了扯嘴角,靠回到引枕上,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然沒頭沒尾地了一句:“你十四叔年紀也不了,自從季家大姐離世之後他就一直沒有成親,朕心裏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便想著指一門親事給他。”

站在一旁的魏弛沒有接話,不置可否,卻聽魏灃繼續道:“姚太傅膝下有一獨女,才貌俱佳,正值婚齡,朕看……”

“父皇!”

魏弛從他到姚太傅時便變了臉色,等他到一半再也克製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

“朕知道,”魏灃打斷,沒給他繼續下去的機會,“朕知道你對那姚家姐情有獨鍾,當初成蘭指名要姚姐進宮做伴讀,也是為了幫你這個哥哥跟姚姐多見幾麵,才會挑了那麼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進宮。”

“朕還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盼著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