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整個人愣在花轎裏，她掀開蓋頭時，其實並沒有想過葉世安會真的回來。她算過時間，這個人剛剛參加完鄉試，按理來，應當還要休息幾日，才會回來。
他此刻出現在這裏，讓她腦子裏有些亂。
他為什麼提前回來？
會不會是……會不會……
柳玉茹腦海裏突然劃過了那麼一絲不可能的想法，然而她立刻按住了自己的想法。她慣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如今這個念頭太過危險，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個想法生生壓了下去。
她垂下眼眸，蓋著蓋頭，在一片吹吹打打之間，到了顧府門前。
她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從顧九思手裏接過紅綢，跟著顧九思走了進去。周邊是禮官唱喝之聲，是鞭炮聲，是許多來顧府門口討紅包的人的恭喜聲，她在吹吹打打之間跨過了顧家的門檻，然後同到了禮堂。
然後她和顧九思拜了地。
沒有什麼預想中的羞澀緊張，和她過去所期盼的婚禮全然不同，此時此刻，她內心平靜又茫然，感覺這個的確就是個儀式，她也沒什麼好想。
兩人拜過堂，便有人扶著她進了新房，她一個人等在新房裏，規規矩矩蓋著蓋頭，一動不動。
屋裏就留下印紅守著，外麵的喧鬧和新房裏的安靜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對比，印紅取了些點心，同柳玉茹道：“姐，你早上什麼都沒吃，要不吃些東西吧？”
“不了。”柳玉茹應了聲，同印紅道，“蓋頭要等郎君來取，若不慎弄掉了，不吉利。”
聽到柳玉茹這話，印紅愣了愣，她放下了盤子，歎了口氣。
她是跟著柳玉茹長大的，自然知道柳玉茹放棄了些什麼，此刻聽著柳玉茹就對這段婚姻低了頭，她心裏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難過。
“今個兒我在外麵，”印紅猶豫著道，“瞧見葉大公子了，你趕路趕得急，你他是不是……”
“慎言。”
柳玉茹出聲，提醒印紅。
然而印紅的話落在她心裏，別印紅，她自個兒也是起了波瀾的。
隻是理智克製了她，她平靜道：“如今我嫁到了顧家，就是顧家的人。昨日種種便如昨日死，莫要再提，若讓人聽見，恐惹是非。”
印紅知道柳玉茹的是道理，她不甘願應了聲“是”，也就沒再話。
酒席一路辦到了夜裏，顧九思遲遲不歸，外麵倒是傳來了腳步聲，沒了一會兒，柳玉茹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隨後便是葉韻的聲音響了起來，同其他人道：“顧夫人讓我來陪陪新娘子，你們下去吧。”
聽見葉韻來，柳玉茹不免有些詫異，然而她麵上不動，便聽周邊人都下去了之後，葉韻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她坐到了柳玉茹身邊，歎了口氣道：“如今也沒個其他人，我來陪陪你，你便把蓋頭取了吧，等一會兒蓋上就行了。”
“規矩不可廢。”柳玉茹答得恭敬，“咱們就這麼話，也是無妨的。”
“你啊，”葉韻有些無奈，她也沒勉強，坐下來道，“張口閉口總是個規矩規矩，心裏卻比誰都野，你這樣心口不一，日後要吃苦頭的。”
柳玉茹聽著葉韻話，感覺仿佛是還未出嫁的時候，她突然心裏就湧現了幾分難過。她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和葉韻打聽一下葉世安的消息，然而她又知道不妥，於是她什麼都沒，隻是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在前麵酒席裏吃著酒呢，”葉韻解釋道，“是顧夫人來找我，你一個人在房裏等得久了，怕你無趣，讓我來陪陪你。”
聽到這話，柳玉茹心裏有些暖意。江柔是個好婆婆，她對她的好，她是記在心裏的。
“顧夫人有心了。”
“那可不是嗎？”葉韻嗑著瓜子，歎了口氣，“有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嫁進顧家是好還是不好，我奶奶吧，她雖然喜歡你，可她的確是做不到顧夫人這樣好的。我娘就更別了，不找你麻煩就是好的了。隻是你向來規矩，她估計也找不了什麼。”
其實葉韻如今這些話有些不妥，可柳玉茹卻沒攔著她。她素來知道葉韻的脾氣，便由她著，葉韻隨口道：“哦，我哥回來了，你知道吧？”
柳玉茹愣了愣，她沉默了片刻，許久後，回了聲：“不是還有一陣子嗎？怎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