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1 / 3)

好吧,我的墮落生活的的確確從姐姐的到來開始了。我和她躺在沙發上盤腿練著匪夷所思的瑜伽,我們把黃瓜切成片貼在臉上做麵膜,還跟兩瘋子似的對著電視機把著麥克風唱《死了都要愛》,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沒有姐姐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也許不用承受那麼多來自和她的反差和比較,但是我的生活也少了很多色彩和滋味。我們曾經一起蹲在廁所裏抽過人生的第一根煙,我們曾經在起風的秋天手牽著手走過長長的林蔭道,我們曾經為了自己的家庭而深深地哭泣……我們在一起做的事情好多好多,就算其中有過小矛盾或是摩擦,但是浸滯在親情裏的濃濃的愛意總是能翻湧而出。

當然,老弟的三餐我們照顧得異常好,特別是有老姐這樣的強人坐鎮,我翹首家中竟然也能吃到諸如紅燒獅子頭或者佛跳牆這樣極品的菜肴,當然撇去其中有些醬料味道的不倫不類。當我和姐姐弟弟坐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我老是會想,這樣的日子,我們能持續多久。是不是等到有一天我們各自結婚生子了,這樣和諧甜美的姿態就會因為各自的私心而不複存在。我不是沒有經曆過離別的人,但是自從老天從我的生命中剝奪了太多我在乎的人和事後,我就真切地感到離別時候它們帶來的心中的痛。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要和我的外公外婆離別,在我大一點的時候我要因為學業和我在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媽媽離別,等到我更大的時候我會因為大學的原因遠離整個家庭……是不是離別本來就是人生中無法逃避的宿命,我們隻有逃避。可是為什麼,當我現在享受這種美好的時刻,我會突然神經質地害怕起也許會很久才能到來的離別呢。

“顏南音,我說你好好吃飯,翻什麼白眼呢?”姐姐說著,很嫌棄地往我碗裏扔了一塊肉。

“拜托,用你那幾百年都不曾聚焦的魚眼睛看看,我是翻白眼嗎?我看你是人老了糊塗了吧,雖然你的臉仍然還未爬出歲月的痕跡,但是相信我,顏南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生理的技能,已經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我夾起肉吃了起來,還不忘同情地看著她。

“喂,你是要死哦,這麼說我,今天這頓豐盛的午餐哪來的?你給我吐出來,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姐姐撲過來要奪下我的碗。

“看看看看,才不久,你更年期的症狀已經發作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說實話咯。”我繼續若無其事地噘著嘴巴裏的肉,看見老姐發白的臉心裏異常地高興。

“好吧好吧,不跟你說話了。真是要氣死個人了。”姐姐不高興地進廚房乘湯,我看到弟弟似笑非笑的臉。

“笑什麼笑,沒見過你大姐出醜嗎?”我沾沾自喜地說。

這樣的橋段已經在我和姐姐之間上演了很多次,我們每次都用對方最討厭的文字來刺激對方,並且以哪一方會先生氣而告終。這真是一個鬥智鬥勇陶冶情操的遊戲,在這場遊戲中,占上風的始終是我,因為姐姐還不是很會把握自己的情緒,至少她不知道怎麼忍辱吞聲而且找準時間在最正確的位置刺激我一下。

而所有的這些,在我過去的日子裏,我已經把自己磨練得異常成熟,在我受奶奶責罵時,在我忍氣吞聲接受命運的安排時,在姐姐若有若無地中傷我時,我已經把自己當做一個垃圾桶來承受所有的苦難和疼痛,所以僅僅一些口舌之爭又怎麼能難倒我呢。

姐姐在裏麵遲遲沒有出來,我嘲笑著說:“怎麼啦,被我戳到痛處啦,快點出來吧,我想喝湯呢!”

然後姐姐走出來,在我抬頭打算迎接她哭喪的臉的時候,一陣劇痛從臉上蔓延開來。“啊”我不禁叫出聲來,在那一瞬間我的意識喪失了,在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晃過神來,姐姐把一碗滾燙的湯潑到了我的臉上。

“大姐,你在幹什麼!”弟弟驚呼著,他似乎有點無法接受,其實不止是他我也無法接受,我搞不懂,為什麼平時任我怎麼戲說的姐姐今天的反應會這麼過激,並且竟然直接用武力傷害我。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淚從眼睛裏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流到臉上混雜在湯裏異常地疼。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趕快把她送醫院吧,你還在問什麼啊!”姐姐也急了起來,我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從直覺來說我知道姐姐肯定著急死了。

從小到大,不管我們的玩笑多麼惡劣,不管我們戳到對方什麼的軟肋,最大的爭執就是打打小架,但是那樣的記憶早就停留在了五年前,我不知道我今天說了什麼話讓姐姐這麼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姐姐有了這麼大的勇氣報複我,而報複我的方式竟然是拿一碗滾燙的湯潑我的臉。

感覺臉上有了模糊的感覺,弟弟趕緊在外麵叫了一輛車把我送醫院了,姐姐沒有跟來,她隻是給弟弟塞了一些錢,讓弟弟一定要帶我去看。我到哪個時候眼睛還是睜不開,我突然不想看到她的臉龐,我怕我一睜眼,看到的會是姐姐那模糊的,邪惡的,幸災樂禍的臉。我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一天,我們會有這樣的結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往溫順的姐姐今天竟然用一種我怎麼都想不到的方式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