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我終究一個人包紮起自己的傷口,我沒有跟任何人說,林振風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笨拙地拿起我的手機,剛剛包好的雙手又流出了鮮血,但是我還是扯著笑容跟他說話,他的聲音有點低沉,他說:“南音,我已經盡我的全力去愛你了,你還要繼續利用我對你的好嗎,我本來已經不求什麼了,可是如果你始終用自己尖酸刻薄的語氣來對待我和你姐姐,我怕我會受不了,我更怕有一天等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離我而去。”
我的疼痛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剩下的隻有一陣陣的心痛,我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非要把一切都弄得這麼糟糕,我哽咽了,說:“我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我隻希望能跟你好好地在一起,可以麼。”他的聲音很低沉,“我何曾不想,我隻是害怕你又把我當成你的工具,你知不知道,我不願意你跟我在一起卻一點都沒有愛過我,我跟你姐姐真的沒有什麼,我們一直是清白的,如果我不是真的愛你,我又為什麼要回來跟你在一起,我的真心你應該明白,你不要再這樣虐待那些愛你的人和你自己了,好嗎。”我在黑暗中點了點頭,然後我說好。
“振風,你知道麼,我今天又犯病了,我現在好難受,我現在好需要你。”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竟然把話給說了出來,我也許隻是想在難受的時候可以收到他的一點點的安慰和關懷。
“我需要出去嗎,現在我父母都在家裏頭,估計不行,你趕緊去叫你姐姐帶你去看病,你千萬不能在傷害你自己知道嗎,我明天去找你,如果睡不著,就打電話給我,我一直都在。”我沒有在說話,隻是很淡然地說了一聲謝謝。
謝謝你現在終於沒有對我那麼在乎,謝謝你終於有一天看清了我,並且不會再因為我的難受全力以赴,我不應該再奢求更多的關懷了,他終於有一天是要離開我的,是吧,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相信別人了,溫雅和席以參給我的傷痛已經太多太多,我不會再告訴他我已經傷害了自己,我的雙手指尖流滿了鮮血,現在我稍微動一下都痛得不能自已,而這些事情都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不能明白的,我能做的隻是好好珍惜他對我的好,然後在他跟我分手的時候不那麼傷悲。
我在黑暗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中午,林振風到了我家,他一進門就很關切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隻是偷偷地把手指頭藏起來,告訴他沒有怎麼樣,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他竟然也沒有再刨根究底,我的表情很僵硬痛苦,如果是平常恐怕早就看出我的不一樣,可是今日他竟然不過是讓我遮掩過自己的難受,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竟然還是沒有發現我纏得很嚴實的手指,隻是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機。
“你是什麼事情嗎,要不要讓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沒怎麼。”我冷冷地說,他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把手機放起來,說:“沒什麼,你昨天有去看醫生沒,昨天我本來想打電話給你可是你關機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笑了笑,說:“昨天也沒怎麼著,就睡了,倒是讓你多操心了,不好意思。”他卻沒有體會出我話中的意思,隻是淡淡地說,哦。
我的心慌了起來,他什麼時候變得對我這麼漠不關心了,莫不是真的對我心灰意冷了,可是我不要這樣的結局,雖然我平時看起來鐵石心腸,但是我多麼希望有個人可以好好地愛我,如今他對我的態度這般冷冰,卻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難道是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麼,但是我仍然不願意表露出來,我們就這麼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回去了,我父母還讓我趕緊回家,我到時候有機會會再聯係你的。”說著他就走到門外,竟然也沒有再說什麼,我剛要說好,他就進了電梯。
我頹然地看著他的背影,有點失落,我的傷痛還沒有散去,卻還要承受來自心裏的冰涼,我坐在軟軟的沙發裏,心裏卻凍結成冰。
\t我不過是個早產兒,在顏家生下了我的姐姐之後,奶奶還想要個男丁,便催促媽媽再生孩子,真可惜,我隻是個女孩。媽媽早產下了我,臘月十八的夜晚,媽媽的羊水毫無征兆地破掉。當時家裏隻有她和太奶奶兩個人,沒有任何的接生工具,太奶奶隻有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媽媽糾纏了四個小時,我的頭露在外麵,身子卻留在了媽媽的子宮裏,那時媽媽求太奶奶把連接我們兩個人的臍帶剪掉,太奶奶隻是淚眼婆娑地搖著頭,她一直不敢說,那把剪刀剪下去,一屍兩命。
\t而後是老伯父幫媽媽找到了接生婆,當然她收了足夠她下半輩子生活的錢。那個年代,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政策的獻生者,更何況是一個背負上超生罪名的家庭。
\t我終於頑力地活了下來。可是上帝並沒有派那麼多的天使來守護我,當時陪伴在我身邊的隻有媽媽和外婆,外婆哄我笑,跟我說話,喂我吃飯,幫我穿厚厚的衣服,還給我買漂亮的虎頭帽和撥浪鼓,她會指著我的臉說這裏像媽媽那裏像爸爸,隻是後來她再也不敢提爸爸了,因為一提起那個男人的名字,媽媽所有的堅強都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