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霧中天 3(1 / 3)

(一)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力量是絕對的法則。隻要你有力量,無論你的出身如何,你的地位如何,你都能得到一切,然而,這並不代表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隻有著一個砝碼的天平反而導致了更大的剝削,在這個世界中,弱者甚至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連學習的餘韻也難以得到,強者將變強的機會壟斷,弱者把所有的一切都被用在了生存上,而有時,他們連這個簡單的目的都無法實現。

所以,在這個世界中的弱者隻有兩條路,一條是用盡一族之力培養一個強者保護種族,另一個則是乞求強者的庇護,而能夠庇護其他種族的強者,也就隻有那百餘條“龍”了。

當然,強者庇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僅僅隻是口頭上的絕對服從是什麼都得不到的,這個道理從幾億年前開始便是如此。

(二)

“母親,哥哥又死了嗎?”年輕的孩子問著自己的母親。他多麼渴望自己的母親能微笑著搖一搖頭,告訴他,自己的哥哥這次沒有死去。但是母親給他的依舊是無情的點頭。

“是,這樣嗎?”孩子弱弱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已經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況了。

孩子的名字名為“銀十三”,是在霧氣中生活的霧鬼族的一員。和其他的霧鬼一樣,他的名字簡簡單單,也正代表著,他是第十三個生下的男孩子。女孩子則姓“金”。

銀十三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見證著自己哥哥的死去。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自己的哥哥走著走著就突然消失了一個,而且都是最大的那一個。每次問自己的母親大哥去哪了,得到的都隻有殘忍的回答——他死了。

母親告訴他,霧鬼一族有著奇怪的詛咒,大部分男孩都無法活過某個年紀。所以從出生開始,銀十三就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恐懼著自己哥哥的死去,更恐懼著自己哪一天也會像哥哥一樣死去。而如今,他的最後一位哥哥已經死去了,如今他也隻剩下十多個弟弟了,最小的弟弟名為銀二四。而銀十三才剛成長到稍微強壯的時候,他還不想死去。

然而,就算不想又能怎樣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麼,隻知道那是詛咒,更別說怎麼躲避了。

但是,拋棄這個詛咒不談霧鬼一族的生活還挺不錯的。

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霧鬼一族算是比較繁華的一族,他們人口眾多,大概有幾百萬的數目,而且還有一個和平的峽穀居住,這個峽穀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霧裏,正是他們霧鬼一族最好的家園。

當然,作為不怎麼強大的一族,這個和平的家園不可能是他們自己獲得的,而是庇護他們的“龍”所給予的。據說那位“龍”的稱號是“鬼蝶王”,是蟲族的王,十分厲害。

而他們霧鬼一族到底向那蟲族供奉了什麼,銀十三一直不知道,同年齡的孩子也不知道,每次問母親得到的也隻是搖頭。

而銀十三所知道的,也隻有自己的哥哥在不斷死去,而自己的母親一直在懷孕,然後生自己的弟弟就是了。

而正是這種看不清自己前方的感覺,讓銀十三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

自最後一位哥哥去世後,銀十三便一直在努力變強著,他覺得或許隻要自己變得更強,那麼就能對抗詛咒了,所以在這幾年裏,他變得更加強壯了,已經有成年霧鬼的一點影子了。

而就在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又生了一個弟弟,有新的弟弟出生,銀十三當然是很高興,而且現在他是大哥了,他也覺得自己不能在這樣膽小下去了,他得給自己的弟弟做榜樣了。

銀十三說,這個弟弟應該叫銀二五吧,但是母親卻搖了搖頭,說,這個孩子就叫銀一吧,繼承死去的大哥的名字。

雖然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事情,但是銀十三總感覺哪裏有點怪怪的,因為他出生那時,那位死去的大哥就叫銀一,銀十三有種不好的預感。

後來,在銀一出生後沒過幾天,銀十三就被一位年老的霧鬼長老邀請去部落中心的成人禮了,銀十三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個成年禮,但是自己的母親說確實有這個儀式,而且很重要,不得不去。

於是,銀十三就出發前去了。出發前,銀十三發現,自己的母親又懷孕了,明明剛生下銀一不久。但是他也習慣了,每一次都是這樣的,而且,他們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隻知道他們父親是存在的。

不過僅僅知道這個其實對於銀十三來說就足夠了,畢竟這告訴他,至少是有男性的霧鬼能撐過那個詛咒的。

這也是每次在夜裏驅除銀十三噩夢的英雄。

在和長老去往部落中心的路上,銀十三也遇見了十分多的同齡夥伴,他們的處境也和銀十三無二,母親一直在生弟弟,哥哥一直在死去,父親一直很神秘,就連如今這個成年儀式,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走了半天,銀十三終於來到了那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部落中心。那是一座用岩石建造的城堡,城堡十分大,但是看起來嚴嚴實實的,像個監獄一樣。

銀十三能看見,很多年輕的霧鬼也和自己一樣被帶了過來,而這城堡的客人還有很多年幼的蟲族,銀十三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看見了蟲族他還是得恭恭敬敬的,畢竟那是庇護自己的一族。

成年儀式不知道要怎麼舉辦,長老給眾鬼各自端出一碗酒,說喝完這酒在部落中心睡一覺,明天就能正式開始。

銀十三和其他霧鬼一樣,喝了那酒之後就倒在地上睡著了。他當時根本沒有想那麼多,隻是開開心心地進入夢鄉了。

然而,在第二天睜開眼時,銀十三看到的卻不是盛大的儀式,而是死亡的盛宴。

那是一張長長的巨大桌子,醒來的銀十三正在這個桌子上,而桌子上密密麻麻堆著的正是無數跟他一同過來的同齡霧鬼。銀十三再往旁看去,那恐怖的場景讓他一生都無法從中解脫。

那是一排排幼年的蟲族,在拖著那無力掙紮的年輕霧鬼往嘴裏塞去。他們就像是在吃自助餐一般!銀十三能看到,那無法動彈的族人臉上那絕望的表情,那種表情深刻地刻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在那一刻,銀十三所有的恐怖都在那一刻爆發,他終於明白那詛咒是什麼,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哥哥一直在死去,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神秘的儀式。曾經的一切似乎都是母親的謊言,他的命運似乎從出生開始便已經注定,根本不存在什麼詛咒,也不存在什麼逃生。他就是這蟲族的食物。他們隻是牲畜罷了。

看著自己的同族在那巨大的蟲子口中被咬碎,銀十三被前所未有的恐懼包裹,他想逃離,他知道遲早會輪到自己,但是他完全動彈不得,全身能移動的居然隻有眼球!

銀十三一下子想到了昨晚喝的那酒,一下子明白了罪魁禍首便是那酒!這一切都是精密設計好的局!

忽然,一雙短小的觸手將銀十三舉了起來,正是準備將他放入口中,看到那對自己張開的深淵巨口,銀十三瘋狂掙紮,卻隻是跌入了更深的恐懼深淵!他一度以為自己就要這麼結束了,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卻發現自己的生命似乎毫無任何意義,如今就連死亡也是如此。

或許他真的隻是牲畜罷了。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被死神吐了出來。那是一群他隻在夢中見到過的英雄,將那醜陋的死神劈開。那正是成年的男性霧鬼們!他們站在那群惡心的蟲族的屍體上將所有年輕的霧鬼解救了出來。

自那一天起,銀十三的生命才有了前進,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前方。

後來,銀十三才知道,那群成年霧鬼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們!而他也終於知道了埋藏在那和平之下的恐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