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刺穿胸膛的溫度,冰冷徹骨。
鮮血汩汩冒出,頓時染紅了潔白的衣袍。出劍的那人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又猛然將長劍拔出。
沈輕執腳步踉蹌了一下,強咽下心口處翻湧的氣血,頓了一頓,還是忍不住望向打傷他的那個人。
始終少年模樣的主神右手提著佩劍,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從刀刃上滴落,卻未有一絲濺到他身上。
寧朝瑾還是那一身無比熟悉的白袍,淺淡的雲紋在袖口間纏繞,黑發如流水般逶迤流淌而下,精致絕美的容顏清冷無雙,那隻緊握劍柄的手,似玉一般,修長且白皙。
沈輕執輕輕呼出一口氣。
數百年來容顏未改。可惜,他們都不是隻為那個自己而活的翩翩少年了。
現如今,主神那雙向來溫柔細膩的眼眸,已經被冷漠吞噬代替了。
而他手上那把劍,還是沈輕執親手鍛造,送給他的。
當時的情景,仿佛還曆曆在目。
沈輕執神情恍惚了一陣,等到回眸時,卻忽然對上了寧朝瑾投過來的視線。
幽深、冰冷。
明明正處盛夏,可是身體卻仿佛置於隆冬一般,血液瞬間凝固住了。
沈輕執微愣,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勾起嫣紅唇瓣,嗓音輕緩而溫柔:“大人不是要殺我嗎?怎麼還不動手?”
他微微眯起眸,朝著他走近幾步,語氣揶揄:“難不成是大人舍不得了?”
寧朝瑾抿唇,沒話。
他望著眼前越逼越近的清雋容顏,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修長手指又握住了劍柄,沒有絲毫猶豫的,再一次抬劍刺穿了他的血肉。
寧朝瑾的手腕帶著長劍一同旋轉,在沈輕執的心口處剜出一個碩大的血洞。
血流頓時如泉湧,霎時間染紅了他的雪白衣衫。
沈輕執猛的吐出一口血,感覺心髒被攪爛貫穿,他的靈力在身體裏四處遊走,急於修補他身體上的空缺。
沈輕執疼的兩眼昏花,身子也不住地打顫。他死命的咬緊牙關,好讓自己不叫出聲來。
察覺到自己丹田處的金色靈力正源源不斷的泄出,沈輕執瞬時間連腸子都悔青了。
本來還可以逃走的,都怪他嘴欠,非要調侃上那麼一句,現在好了,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沈輕執。”
無比清晰的,一聲無波無瀾的呼喚隱隱穿過了沈輕執的耳畔。
他愣怔中抬眸,眼瞳卻驟然間瞪大。
徹骨的寒意將他層層包裹起來,四周的池水正一點一點腐蝕著他的識海、經脈、丹田、靈氣,以及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
那雙妖異鬼魅的紫色瞳孔,就像是油盡燈枯一般的,失去了全部光彩。
“……”
是流清池。
那個傳中能噬滅掉世間所有魔靈的池水。一旦有魔不心掉入,就能立即灰飛煙滅。
沈輕執不是沒有想過會有人用這東西來對付他,但這一來的似乎有些令人難以預料。
……終究是要為自己的毫無防備付出代價的。
他輕輕歎了一聲,隨後認命般的慢慢閉上眼眸。
流清池的池水重新變得澄澈起來了,伴隨著水麵漣漪一起消亡的,是那個屠了無數座城池、腳下數萬亡靈的殺戮之神。
這世上,再無能夠與主神齊名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