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道:“據你起來,乃是一個行孝的君子,向後必有好處。但望你指與我那神仙住處,卻好拜訪去也。”樵夫道:“不遠,不遠。此山叫做靈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有一個神仙,稱名須菩提祖師。那祖師出去的徒弟,也不計其數,見今還有三四十人從他修行。你順那條路兒,向南行七八裏遠近,即是他家了。”馬超用手扯住樵夫道:“老兄,你便同我去去。若還得了好處,決不忘你指引之恩。”樵夫道:“你這漢子,甚不通變。我方才這般與你了,你還不省?假若我與你去了,卻不誤了我的生意?老母何人奉養?我要斫柴,你自去,自去。”你道這樵夫哪是凡人,馬超已是元神出竅,凡人豈能見到,此人乃是菩提座下大弟子,引道大仙,數千年來為有緣人指引歸真。
馬超聽,隻得相辭。出深林,找上路徑,過一山坡,約有七八裏遠,果然望見一座洞府。挺身觀看,真好去處!但見: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千株老柏,帶雨半空青冉冉;萬節修篁,含煙一壑色蒼蒼。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噴香。石崖突兀青苔潤,懸壁高張翠蘚長。時聞仙鶴唳,每見鳳凰翔。仙鶴唳時,聲振九皋霄漢遠;鳳凰翔起,翎毛五色彩雲光。玄猿白鹿隨隱見,金獅玉象任行藏。細觀靈福地,真個賽堂!
又見那洞門緊閉,靜悄悄杳無人跡。忽回頭,見崖頭立一石碑,約有三丈餘高、八尺餘闊,上有一行十個大字,乃是“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馬超十分歡喜道:“此間人果是樸實。果有此山此洞。”看勾多時,不敢敲門。隻在門口踱步。
少頃間,隻聽得呀的一聲,洞門開處,裏麵走出一個仙童,真個豐姿英偉,像貌清奇,比尋常俗子不同。那童子出得門來,高叫道:“甚麼人在此搔擾?”馬超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個訪道學仙之弟子,更不敢在此搔擾。”仙童笑道:“你是個訪道的麼?”馬超道:“是。”童子道:“我家師父,正才下榻,登壇講道。還未出原由,就教我出來開門。:‘外麵有個修行的來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馬超笑道:“是我,是我。”童子道:“你跟我進來。”
馬超整衣端肅,隨童子徑入洞深處觀看:一層層深閣瓊樓,一進進珠宮貝闕,不盡那靜室幽居,直至瑤台之下。見那菩提祖師端坐在台上,兩邊有三十個仙侍立台下。
馬超一見,倒身下拜,口中隻道:“師父!師父!我弟子誌心朝禮!”祖師道:“你是那方人氏?且個鄉貫姓名明白,再拜。”馬超道:“弟子乃大漢雍州扶風茂陵人氏。”祖師道:“你姓甚麼?”馬超又道:“將姓馬名超,字孟起,”祖師聞言,暗喜道:“果然是大漢名將伏波之後。”那祖師即命大眾引孟起出二門外,教他灑掃應對,進退周旋之節。眾仙奉行而出。悟空到門外,又拜了大眾師兄,就於廊廡之間,安排寢處。馬超道:“徒兒昔日隨師張魯習過道理,不知師父授徒何法?”祖師道:“吾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傍門,傍名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哪一門哩?”馬超道:“憑尊師意思,弟子仔細聽從。”祖師道:“拔萃者有術、流、靜、動四門:術字門中,乃是請仙扶鸞,問卜揲箸,能知趨吉避凶之理;流字門中,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並朝真降聖之類。靜字門中,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並入定坐關之類;動字門中,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馬超道:“如此可複我元身嗎?”祖師道:“汝本脫去凡胎,已為仙靈,如何再歸凡胎,受塵世之苦?”馬超道:“師父有所不知,吾受大漢皇帝知遇之恩,伏波將軍匡漢之誌,今坤與未定,貴霜、大秦未平,下難以太平。”祖師笑道:“癡人也,既如此,我這山後有隻猛虎,若你降了此虎,為師受你躲避三災之法,招呼‘罡地煞風’,此風可吹散五行萬物。”馬超聞言,叩頭拜謝,徑直來後山尋找猛虎。到山後走上一塊光撻撻大青石,隻見發起一陣狂風來。原來但凡世上雲生從龍,風生從虎。那一陣風過處,隻聽得亂樹背後撲地一聲響,跳出一隻吊睛白身猛虎來。馬超見了,叫聲:“嗬呀!”從青石頭上翻將下來,那個猛虎把兩隻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裏攛將下來。馬超被那一驚,時遲,那時快。馬超見白虎撲來,隻一閃,閃在白虎背後。那白虎背後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跨一掀,掀將起來。馬超隻一躲,躲在一邊。白虎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裏起個霹靂,振得那雲台山也動。這虎尾倒豎起來,隻一剪,馬超卻又閃在一邊。原來猛虎拿人,隻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提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一了半。那白虎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馬超見那白虎複翻身回來,性發起來,翻身又隻一撲,撲將來。馬超又隻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白虎卻好把兩隻前爪搭在馬超麵前,馬超兩隻手就勢把白虎頂花皮肐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隻白虎急要掙紮,早沒有了氣力。被馬超盡氣力納定,那裏肯放分半點兒鬆寬。馬超把隻腳望白虎麵門上、眼睛裏隻照顧亂踢。那白虎咆哮起來,把身底下扒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炕。馬超把那白虎嘴直按下黃泥坑裏去。那白虎吃馬超奈何得沒了些氣力。馬超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拳頭,盡平生之力,隻顧打。打得五七十拳,那白虎竟開口起人語,大呼饒命!隻見菩提祖師乘祥雲,從徐徐而下大笑道:“孟起,休要打壞星君,此白虎乃是汝之神兵坐騎,一百多年來,未曾遇到有緣人,今日被你降服,亦是造化,名稱“白虎七殺槍”,重八千餘斤。你且隨我來,再傳你‘罡地煞風’之法。”言罷孟起自此隨菩提祖師習道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