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的開頭,“離婚協議”四個大字十分的醒目,一疊紙登時在陳婉妍的手中重如千斤。
她緊鎖深眉,掠了一眼協議上的文字,顧源把自己僅有的那份財產全部留給了她。
陳婉妍腦子裏亂糟糟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份離婚協議,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所以下一秒,她抓起紙張用力的撕扯,直至那份協議書化為雪花般的紙片,她才罷了手。
她這一舉動讓律師措手不及,愣了幾秒後才動了動唇問她:“你是對協議中哪些條款不滿意嗎?顧先生說過了,任何一條你都可以直接改,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見。”
陳婉妍麵色冷沉,突然使出渾身力氣抓住了張律師的手腕,“你快告訴我!顧源去哪裏了!我要見他,我要當麵向他問清楚!”
還沒等律師回她的話,她又雙腿一軟,癱跪在了地上,語氣由質問變成了乞求,“求求你了……告訴我……他去哪裏了,我不能沒有他啊……求求你……”
她語無倫次的哀求,讓律師皺了皺眉,律師托住她的雙臂,“你先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陳婉妍無動於衷,大有跪地不起的趨勢,那律師看見她麵色蒼白的模樣,渾身還在哆哆嗦嗦,心軟了下來。
張律師歎了口氣,有些為難的說道:“本來我是答應過顧先生不告訴給你……你現在想要和他見麵,是不可能了。”
“為什麼?他是出什麼事了嗎……”陳婉妍心忽的一揪。
律師把陳婉妍扶到了病床上,挽著臂彎,“柳曼你認識吧?她之前曾想謀害你,她偽造了證據,把顧氏集團製造假藥的罪名推到了你頭上,本來她是想殺了你之後,偽造出你畏罪自殺,沒想到計劃有變。”
“但是她死了,假藥風波的矛頭還是針對你,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可是顧先生想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們一度以為他是瘋了,因為從業這麼多年,我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主動往自己身上攬罪名的。”
陳婉妍聽了他的話,神情一陣錯愕,她明白,顧源這是和她當初想到的一樣,想為對方承擔所有責任。
法庭上,她曾默認莫須有的罪名,以愛之名,為他贖了罪。
如今,換做他來選擇,他也選擇了獨自承擔。
陳婉妍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麵前的律師手腕一轉,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顧先生一直瞞著你,這件事各路媒體都在爭相報道,幾天前他帶你去沿海城市就是為了躲風頭,我能想象他把這事埋在心裏需要多大的堅毅,今天是他判刑的日子,現在應該宣判完了吧。”
陳婉妍抬起頭,跌跌撞撞的走到電視機麵前,哆嗦的按下了開關。
如她所想,電視中播放著當日的新聞,鏡頭對準著法院門口,門前各路記者已經架好了長槍短炮。
一群人從法院中走了出來,陳婉妍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鏡頭裏。
顧源被兩名法警押著肩膀,冷靜的走到門口,外麵的閃光燈不停的落在他的臉上,可他直視著強光,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他看不見了。
陳婉妍心中一陣絞痛,眼淚滴在了手背上,那麼的清澈透明,她的光明,是他給的。
顧源聽到了無數相機快門的哢嚓聲,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在想,陳婉妍也許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他出現吧。
他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聲音溫潤如玉,“婉妍,我知道你肯原諒我,可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我一直很想感受你曾麵臨的痛楚,我想知道……那麼多幽冷的日夜,你是怎樣堅強度過……我願意用十年的時光,去承擔我曾對你犯下的罪行。”
“我希望你能勇敢,希望你可以幸福,即使沒有我的陪伴,你也能生活的很好,我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罪責難逃,你會以愛之名來替我承擔……婉妍,我也願意這樣做。”
顧源不著邊際的話,讓現場的記者都傻了眼,鏡頭始終鎖定在他的身上,眾目睽睽之下,他突然單膝跪在了地上,托舉起了右手,“陳婉妍,我欠你一場求婚,欠你一場盛大的婚禮,我想要逐一彌補……所以……”
“婉妍……你嫁給我好嗎?”
因為他看不見,跪下來的時候麵朝著鏡頭相反的方向,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唯獨電視機前的陳婉妍,哭得一塌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