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明在夜幕下無處遁形,我伴著無盡的夜色輾轉難眠,瓜瓢碗盆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

長輩的談話聲依舊在繼續,找竹子,找棉花,上煤油,點火把。動靜搞的挺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打算盜誰家的祖墳一樣。

離得稍近的長輩打著火把各自回家,稍遠的安插在了我家和二爸家。大姐幫著老媽收拾完屋子以及洗完鍋碗瓢盆後整個屋子才慢慢安靜下來。

即使安靜下來我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原因有二,其一我好幾年前就獨自一個人睡了,親戚大聚會我被迫換了睡的床。其二,晚挨了頓收拾。

大姐伸手揉了下我的額頭,並詢問我為何還沒睡。我趕緊讓出一大塊空床給她,拉她躺下,悄悄詢問: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不是爸媽親生的?大姐半躺著眼睛睜的很大,沽溜沽溜不停轉圈,很顯然他被我的問題給難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看著她一臉為難的樣子,我不打算將這個問題繼續,而後換了個問題:唐美女和老爸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你覺得他們在密謀什麼大事?大姐依舊隻是盯著我沽溜沽溜轉了幾圈大眼睛。

我看著大姐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心想同樣是爸媽生的孩子為何我兩性格卻完全相反了?這事為什麼了?我性活潑好動,有什麼什麼,有冤伸冤,有仇報仇,而大姐總是一副很悶的樣子,受委屈躲著一個人哭會兒就好,挨揍站著等揍完哭會兒就好,別人欺負她等別人欺負完一個人哭會兒就好。她屬於什麼事都能容忍那類人,我屬於一點就炸那類。

我作弄她的時候她可以容忍,我言語灼傷她的時候她也能容忍。爸媽拿出好吃的她等我吃完再吃,爸媽買回家稀奇古怪好玩的她等我耍膩了再瞧上幾眼。打我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這樣的存在,而且一直未變。以一種心甘情願的態度,過悶不吭聲的生活。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雖然她比我年齡大八歲,但我偶爾也會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欺負她,即使有時候出手沒輕重打哭她,她也不會還手。

我笑她笨她不以理會埋頭避開我,我笑她有可能是爸媽撿來的她同樣不以理會埋頭避開我。

如果非要我在我家地位低,那麼她簡直可以毫不誇張的在家中沒有地位。

那時候以種地為主,大姐農忙會幫著幹些力所能及的活,而農閑圍繞在她身邊的還有雞鴨鵝。

我一個人在家爸媽一定會安排好我的夥食起居,而她一個人在家,她就必須自力更生。最具代表性的一次,爸媽和我訪親去了她一個人在家竟然發現大米吃完了,於是她得自己從石櫃子裏麵把糧食放出來再把糧食抗專門打米的地方弄好再弄回家。

後來有聽過她對我抱怨這事,她憤憤不平的:憑什麼你一個人在家他們會給你安排的妥妥當當,還會餘留錢財供你買零食?而她在家萬事都得靠自己?我兩同樣的爸媽為何待遇完全不同?

我看著她無比認真的,也許你真的是爸媽撿的。

大姐偶爾也會和我討論關於逢年過節買新衣服得零花錢這事,以及奶奶更喜歡誰這事。在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嫌難得搭理她,每次以親生與非親生這話懟的她無言以對。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這事,那個時候在民間很流行,我家頗盛。奶奶以及爸媽一直認為姑娘養大是會嫁人的,不像男兒一直會伴著他們老,他們死。

再換個角度那個時候所有人都還停留在種地,好好種地的觀念裏麵。如果生的男兒,那麼以後男兒能幹很多體力活,再不濟也能在他們年邁體弱的時候幫他們挑水,劈劈柴,而生姑娘卻幹不了。

唐美女和爸媽都是那個時代的人,眼界緊限於此。所以潛意識中更愛我一些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