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冬季,冷梅開得比往年還要燦爛幾分。
一位穿著玄色衣袍的老者看著身旁拿著兩幅畫像的粉紅長衫少女,滿臉不悅道,“花花,莫不是你在這別院裏頭住傻了?!這倆個男人哪有我好看?要這京都第一美男,也該是我才對……”
沉浸在畫像中的少女稍稍抬起頭,看著麵前那張滿臉皺褶的老臉,再看了看畫像裏麵那兩位俊俏的郎君,懵懂地眨了眨眼,許是這老白老糊塗了,琅琊國要何等的敗落才能讓他當得起京都第一美男?
秉著尊老愛幼的良心秉性,她也不太好駁了他麵子,“莫不是京都那些窯子倒塌了,又或者是酒肆裏麵唱戲的娘子們成啞巴了,怎麼今日老白有空來我這裏閑逛?”
“哎,來很是惆悵。”老白撫須搖頭惋惜了一會,“許我長得太過招搖了,那些女人一個個見了我不是對我投懷送抱,就是對我暗送秋波,實在乏味!”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神色有些激動,“起逛窯子,今日氣大好,花花不妨跟我去窯子裏逛逛,聽近日百花閣來了些傾城絕色……”
陰冷到極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叔父上個月在朝廷晚宴中調戲了越國和親公主,父皇正四處找你,今日,不妨叔父跟我一同進宮去麵聖?”
“宸兒!”看著不遠處一襲白色綿袍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鎮南王白秋生臉色變了變,“花花,你爾等喪盡良之輩怎麼總是陰魂不散!”他一臉痛心疾首,“我先溜大吉!改日再帶你逛窯子去……”完,身形一動,一滋溜地不見了蹤影。
能讓老白逃之夭夭的人這世上是少之又少。
花輕語看向來人,男人年約二十四歲左右,墨黑的長發用根碧玉簪子輕束著,眉如墨畫,狹長的丹鳳眼如浩瀚星海看不見邊,一身黑衣尊貴不凡,長得甚是好看!花輕語看呆了,沒想,這一晃神,風一吹,把她手中的畫像給吹掉在地上了!
“這是什麼?”男人彎腰拾起,低沉的嗓音從他口中緩緩溢出。
花輕語一驚,忙把他手中那張畫像奪過,瞧著四下無人,才心翼翼跟他道,“你莫要告訴他人,這是我選夫婿用的……”
“夫婿?”男人眼眸危險地眯了一下,俊朗的臉沉了沉,“若是我沒有記錯,輕語郡主已經跟當今四王爺成親了!”
“我知道呀!”花輕語真懵懂地眨了眨眼,很是妥善地把畫像放了放,“夫君大人不太喜歡我,所以大婚當,叫隻公雞跟我拜堂,就去塞外征戰去了!這四年他不曾回京過,聽王府裏麵的丫鬟仆人,夫君大人在外麵有了心肝兒,這不,前不久,就帶她回京了……”
雖然她以養病的名堂住在這荒郊別院了,但想來那美人也是姿國色呢!
她頗有些寬宏大度道,“我占著四皇妃這個名諱委實有些不太厚道!所以就準備退位讓賢,把這位置給她們騰出來了!”
“退位讓賢?”男人冷笑,“你倒是大度。”
“好!好!”花輕語拿著那兩幅畫像看了看,“我如今二十有餘,也該為自己好生打算,你幫我瞧瞧,這兩個人哪個適合我。戶部尚書的兒子柳之筠,聽長得聰明睿智,溫文儒雅;而這國師衛攫,學識淵博,才情品貌樣樣俱佳……”
男人臉色陰沉到極致,“恐怕輕語群主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嗯?”花輕語不解望向他。
下一秒,婢女綠柚匆匆走過來,“參見四王爺,參見王妃……”
花輕語心一個激靈,顫抖地指向白墨宸,“你你你……”不得了!不得了!她這隻紅杏還沒有出牆就被抓了……
“四王妃在別院修養了這麼久,想必也該回府了。”白墨宸衣袍一拂,冷冽轉身,“收拾一下,今晚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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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輕語愁啊,愁得粉嫩嫩的臉蛋都皺巴巴擠了一團。
她來來回回望著那本厚厚的婦德,看著站在身旁的綠柚,湊近了一下腦袋,“我可不可以不抄?”
“王爺交代,王妃必須把這本給抄完了,還得把婦德給背下來。”綠柚看了眼她,道,“他還,不是所有想要出牆的紅杏都能越過高枝攀出去的!”
白墨宸那隻瑕疵必報的雞兒真是肚雞腸的很!他都能三妻四妾,卻不許她紅杏出牆!
哼!像這種喪權辱國的事她絕不幹!
花輕語提著裙擺站起了身,“這臥室裏麵悶得慌!我出去逛逛!”
夜色深沉,王府裏麵的風景真是豔饒緊。這一逛不打緊,逛到迷路可就令人頭疼了!
花輕語正想尋個下人問問,突然一陣刀劍打鬥聲由遠至近,幾個蒙麵刺客正在跟侍衛奮力廝殺!即將要走到她這邊來……
刀劍無眼!花輕語心髒很不穩妥地慌了慌,要是被挾持當了人質委實不太劃算。
她連忙提著裙擺跑到最近的屋子,可終究晚了一步,在她抬腳的那一刻,她身子被人猛地一拉,一把鋒利剔透的劍已經架在了她脖頸上,黑衣人憤怒地瞪向慢條斯理走來的俊朗男人,“在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莫要殺我……”花輕語慌了慌,早就聽老白做人質很刺激,一直沒找到機會嚐試,卻不想,如今她也能響當當的做一回人質了,卻要把命給搭上,“你恐怕不曉得,他不喜歡我,即便你殺了我,他也是不會救我的!”
“她的沒錯。”男人薄削的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不緊不慢道,“正好本王看她不順眼很久了!你想要殺就盡早動手,也算為我除了一害!”
“非也,非也!”花輕語糾正他的措詞,“我不是什麼害蟲,我是你的心肝!”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心肝,寶貝兒,或者是叫她仙,那一害兩個字她委實不喜歡,不過,她是不會跟一個瑕疵必報的雞兒計較的~嗬。心肝?她倒是把厚顏無恥幾個字運用的爐火純青了!
男人唇瓣冷挑了一下。
“是嗎?”黑衣人冷笑,猛地抬劍,正當花輕語嚇得以為命要丟了之時,眼前似乎有什麼暗器一閃而過,砰地一聲,身後黑衣裙地,吐血而亡……
活了大半輩子,除了她父母雙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活人死在他麵前。
花輕語臉嚇得慘白慘白的,整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單薄的身板顫抖個不停,她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名刺客,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死了嗎?”
男人神色冷漠,顯然不想理會她,他低頭看著貼身侍衛於涇搜索著刺客的身體,沉聲道,“可搜出些什麼?”
於涇抬起臉,搖了搖頭,“沒櫻”
男人冷凝了眼,直接對著旁邊的貼身侍衛沉聲吩咐,“把這裏收拾幹淨,另外在查一下有沒有同黨,但凡發現,一律殺無赦!”當即,拂袖離開……
花輕語看他全程無視她,心中憤然,這隻雞兒性格不好,眼神還不好,她這個大活人站在他旁邊瞅了他半,他居然鳥也不鳥她……
聽他的意思還有同黨,她一個弱女子待在這砍打砍殺的地方委實太危險,見白墨宸抬步走了,秉著不與惡勢力計較的良好秉性,她萬分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池塘旁,男人頓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睨著她,“你跟著我做什麼?”
來很是羞愧,花輕語緊咬住紅唇,有些不太好意思低下頭,踢了踢地下的鵝卵石,“我……我……我剛才逛院子不心迷路了!”
“所以?”男人微眯起眼,“想要本王送你回去?”
她也是不想的。隻不過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還得擔心那刺客同僚時不時跑出來跟她敘舊一把,萬一她命嗚呼,可就得不償失了!
那些侍衛長得凶神惡煞的,一個個看著凶殘得緊,她一個含苞待放的花兒站在那裏委實不方便,思來想去,也隻好勉為其難地跟他走了。
男人不緊不慢道,“你可知道,這輩子,我隻送過一種人?”
花輕語迷茫地抬起眼。
男人狹長幽邃的丹鳳眼瞥向她,“死人。”
花輕語臉色一變,心髒很不穩妥地跳了兩跳,壞了,這下可壞了,“我思來想去一番,覺得咱們夫妻數載,莫要因為這等事生份的好,我脖子軟軟的,很不經砍,我不要你送了……你莫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