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顧府,這是一間蘇式的三進院落,相比顧家在昆山的府邸是小上不少。這顧秉謙是被昆山人趕出來的,到了鄰縣是要夾起尾巴做人。可憐這顧秉謙都是八十歲的老人還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這都是此前造的孽啊。自從他決定投靠魏忠賢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得善終啊。
如今的顧秉謙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與枯葉,是即將點燃生命最後一絲光亮。他漫長的一生從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初心開始就注定了被人唾棄的結局。有感於死亡的臨近,躺在床上的顧秉謙召集了他的子孫,要來紙筆書寫遺囑,開始布置後事。周圍的女眷是哭哭啼啼,也讓他心煩。突然,他感覺身體湧來一股能量,他竟然做了起來。但周圍人卻沒有一絲高興,大家都知道這是回光返照。
“好了,不要哭了。我做了這麼錯事,老天還讓我活到八十已是慶幸。我這一輩子許多錯事,傷害了許多人,我怕死後是要下地獄啊。”顧秉謙說出這些話,一改這兩個月的暮氣沉沉,倒有了中氣。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個個被他送上黃泉之路的正直的大臣們。有一個人他在曆經鋼針作刷、銅錘擊胸、土袋壓身、鐵釘貫耳等酷刑之後,仍以最後的丹心寫咬破手指寫下血書。
“我這一生第一個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楊漣,如此忠良卻被我所害。錯!錯!錯!我下了九泉就去給楊公磕頭。第二個對不起的就是張尋,張尋是我的學生同鄉,在我受難時保我一命。但我卻受了溫體仁的威脅,誣陷他,我後悔啊,後悔啊!”顧秉謙突然大哭了起來,自責地捶著自己的胸。床邊的子孫也是相顧無言。
忽然,房間大門一開,進來三個錦衣衛。女眷慌亂地尖叫起來,顧秉謙見了倒是有所預料。顧秉謙的長子顧台碩站起來了當在了錦衣衛麵前,鼓起勇氣質問道:“我父親早已贖了罪,你們錦衣衛還來幹什麼。如今他已命不久矣,你們還要抓他回京麼?”
“不不,顧秉謙我們這次來是有事要問你。你剛剛不是後悔了麼,你不是說你受溫體仁威脅誣陷張尋。如今,你還有贖罪的機會,張尋還沒死呢,他還在牢裏。隻要你把受威脅誣陷張尋之事,清清楚楚寫下來,你就能救張尋出來。這樣就是死了你也少點罪惡。”盧箭星死死地盯住後麵的顧秉謙,隻要他能拿到顧秉謙寫下簽字畫押的口供,他的任務可就圓滿完成了。
“什麼張尋沒有死,張尋沒有死。”顧秉謙以為因為他的誣陷,張尋自盡在了獄中,為此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眼看來了一個救贖自己的機會,顧秉謙心動了,可他又陷入沉默之中。當今朝堂,溫體仁還是首輔滔天的權勢讓人畏懼,這要是讓溫體仁知道自己出賣他,這可如何是好。他是要入土,可他的子孫怎麼辦,他害怕顧家被溫體仁報複。
他的兒子顧台碩看著陷入沉默的老父親,他也知道父親的憂慮。顧台碩來到了顧秉謙的床塌旁,撲通跪了下來,哭著說:“爹,這是我們顧家贖罪的唯一機會了。把恩人救出來,這樣以後我們的子孫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啊。”看著顧台碩身為顧家長子,作為表率都如此說了。顧家的其他家眷也哭著懇求顧秉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