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冉冉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為腦袋不太靈光的大哥解圍,突然聽到秦昊不著邊際的冒出一句關於楊主任腎虛的論斷。隨之而來的便是身後圍觀同學們的一陣哄堂大笑,女孩兒們個個聲如洪鍾,男生們個個花枝亂顫。
局勢進展到這一步,腦袋裏經常裝滿各種奇思妙想的秦冉冉也恨不得拿腦袋撞狼牙棒,拿螺絲刀掏耳朵眼兒,拿斧頭刮胡子,或者找一個剛被偷走井蓋的下水道鑽進去。此情此景,以她的智商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回旋餘地了。
等女孩兒們銀鍾般的笑聲以及笑聲的回聲慢慢散去,男生們顫動的腰肢停下了搖擺,秦昊仿佛大徹大悟,下定決心一般不緊不慢地對著正在風中淩亂的楊樹林補充道:“我看您麵黑幹焦,耳輪枯薄,聲音嘶啞,這正是腎精失養,疲弱無力的表征呀。這種麵相的人,生活很難幸福的……”
“昨我已經去隔壁的中醫學院找馮老看過了,他老人家的竟然跟秦昊的一模一樣。”
王樹林疑惑地轉頭望向門口的學生們:“我記得臨床醫學專業這個學期的《中醫學基礎》一共才開了不超過二十節課,你們的望診水平就已經達到這個高度了?”
站在門口的同學們沒有一個人點頭,也沒有一個人敢搖頭,男生們如同清風拂過的柳條,女生們好像剛剛受戒的羅漢,大家全都開啟了風中淩亂模式。
在中醫的望、聞、問、切四種診斷方法裏,望診無疑是處於居首的地位,十分重要,也十分深奧,要達到一望即知的神奇能力更是非同尋常。
楊樹林主任剛才所提到的馮老,指的是漢州醫科大學中醫學院的馮寒鬆教授,他老人家以高超的望診水平聞名於中醫界,在患者心目中那簡直是“望而知之謂之神”的神醫。
就在一周前,漢州電視台還報道了這樣一則新聞:某一清晨,馮老遛彎兒的時候隔著一站地的距離遠遠望見一個麵色晦暗、印堂發黑的飯館老板騎著電三輪出了菜市場大門。
馮老先生扔下鳥籠子一路跑追出去兩站地,在紅綠燈路口一把將人薅住就是不放。當時就把這個飯館兒老板摁在馬路牙子上,又是切脈又是問病史,直到警察趕到,手銬子都掏出來了才發現這位老頭不是搶錢的。
然後馮老又把人帶回醫院經過化驗、檢查後一次性診斷出六種不同的慢性疾病,還順便送到心內科做了心髒支架手術。他的這一波神奇而另類的操作可謂頗有當代版的“扁鵲見蔡桓公”的既視感。
後來又有好事的人們翻看這幾十年來的舊報紙,才發現關於馮老的類似報道真的可以用“屢見不鮮”來形容了。
近二十年來,他老人家在漢州市乃至海東省的中醫學界更是泰山北鬥、雷公電母般的存在。如果是放眼全國,馮老在中醫界也是聲名遠播,擁躉眾多。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盡興而歸的,比如有一次,幾位赤道幾內亞的病人不遠萬裏、慕名而來。馮老怔怔地看了病人好久才蹦出一句:“恕老朽見識淺薄、孤陋寡聞,我們的書本上還真沒過怎麼給黑人看病,你們的膚色讓我對印堂發黑有了新的認識……”
畢竟瑕不掩瑜,如果放在“中國人看中醫”的語境下,馮老的水平還是無可挑剔的。
現在站在解剖室門外看熱鬧的學生當中雖然也有幾個中醫係的學霸,並且他們對自己的診斷水平也頗為自負,如果麵對普通的病人,他們一個個就如同百萬富翁進了鄉鎮集市一般,心態是毫無壓力的。像是“鄙人雖難精通醫道,但也頗得真傳”這樣的牛皮也是吹得起的。
但是如果放在“馮老的竟然跟秦昊的一模一樣”這樣的語境下,麵前這些未出茅廬的準醫師還真不敢承認自己的望診水平已經達到“這個高度”了。
正當大家都在奇怪西醫專業出身的秦昊望診水平是如何達到“這個高度”的時候。
剛剛安靜了幾秒的秦昊又循循善誘地補了一刀:“楊主任,您是不是還經常手心潮濕,夜間盜汗,失眠多夢啊?對了,就連那方麵的功能也不太行了,對不?”
大家再看這位楊主任,臉色先是由鐵青轉為驚綠,緊接著再由驚綠轉為羞紅,最後又由羞紅轉為焦黃,顏色豐富多彩如同食堂大師傅剛端出來的雞蛋湯一般。
“臭子,毛都沒有長全,你還知道那方麵的功能,我哪方麵的功能就不行了呀?!”
楊主任一時間嬌喘籲籲,尷尬的空氣伴隨著空調的冷風從教室裏吹出來,讓圍觀的同學們感到滿身都在惡寒地掉著雞皮疙瘩,大家都處於碉堡狀態,沒人再敢起哄了。
可是秦昊還想繼續深入討論著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題:“當醫生哪能連那方麵的事兒都不懂的,要是不懂,你看門口的女生為啥羞成那個樣子?”
楊主任的目光掠過膀大腰圓的秦昊看向門外,幾個膚黃貌醜的女生紅著臉、低著頭聚在一起,仿佛一叢晚霞映照下的狗尾巴草一樣淡雅樸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