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梅為雲箏撐著紙傘,天才剛剛擦亮。因著三天後祖母的壽誕,府裏的人忙的焦頭爛額,姬家二爺要回來,兩個姑奶奶也要回來,放置的院落要重新灑掃,不合時宜的古玩家具亦要更換…恨不得一人生出八隻手來才好!匆匆人影遠遠看到雲箏也得恭恭敬敬行了禮才敢忙了去。
不一會兒,雲箏等人便到了安榮堂。
守門的趙嬤嬤行了禮,掛著討喜的笑容,“大小姐安好,老夫人剛剛醒來,近來老夫人身子爽利了不少,許是二爺要回來了,精神氣好了許多。”雲箏做了手勢,輕蘭給了賞。
“大小姐,老夫人在裏麵等著您呢!”祖母身邊的一等丫頭青衣微笑著,令人舒適恭維,“大小姐,請進!”雲箏把披風退下給寫竹拿著,點梅隨她進入裏堂,其他人在外候著。
走至珍珠簾外,便聽到清亮的笑聲,雲箏記得六年後祖母便會駕鶴西去,心裏不免苦澀,前世自己太過驕傲,不屑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討好祖母,惹得祖母不喜,讓父母擔憂,又害的自己名聲不好。
“祖母,今日大喜啊!”雲箏先給老夫人行了禮,笑吟吟的說:“二哥,二妹妹,三妹妹表哥表姐們都要回來了,祖母又多了許多人承歡膝下,祖母的院子裏肯定是兒孫滿堂,歡聲笑語。”
老夫人不曉得近來雲箏吃錯了什麼藥,日日來自己這請安,侍奉早膳,比喜嬤嬤(老夫人身邊資曆最老的人)還要準時,且從不多說一句話;雲箏平日裏都避著安榮堂走,能不來請安就不來,還變著法兒的借口不來,這樣忽然一改常態,讓一向以精明自詡的老夫人都摸不著頭腦。
“你二叔,姑姑們幾年也回不來家,都外放了這麼些年了,也隻有回京述職才能多住些日子。這回你姐妹們回來可不許胡來,多讓讓小的,回頭祖母肯定補償你!”老夫人以為雲箏又要吃味了,難得頭一回溫聲軟語的勸她。雲箏心中一陣哽咽,如果上一世自己也能這樣孝敬著祖母,祖母是不是走的少一點遺憾呢?因著姬家家規第一條除了姬家家主住在京城,其他姬家子弟成年嫁娶後不得留京,所以老夫人在自己壽宴的幾日特別的開心;姬家家規第二條姬家男丁不得納妾娶小,允許過繼,所以姬家人口簡單,子孫也少;但也由這兩條才讓曆屆皇帝略微安心,姬家成為唯一一個從開國到現在還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
雲箏忽的上前幾步,挨著老夫人的腿邊,就著繡敦兒,把小腦袋輕輕地靠在老夫人大腿上,“祖母莫要誆了我去,哥哥姐妹們一回來,祖母這肯定是沒了我的地兒。”雲箏昂起撅著個小嘴兒,氣鼓囊囊的說,“到時祖母哪裏還記得我這個小可憐呢?”
小丫頭吳儂軟語,軟軟的,吃醋的小可憐樣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任誰看了也不會生氣,還得小心的哄著逗著呢。
老夫人一怔,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拿著清白碧玉的佛珠的左手食指,點了點雲箏的額頭,“你個精靈鬼,像你爹似得,心眼兒和蜂窩一樣。瞧瞧這委屈的樣兒,要把老太太心給疼化掉啊!紫衣,去把骨雕鳳尾盒送給你們大小姐,這精靈鬼不把我這裏給掏空是不罷休嘍!”這骨雕鳳尾盒是老夫人的陪嫁,算不得多名貴,可是是陪伴老夫人過年的物件,隻這心意可見一斑啊!
喜嬤嬤等人心裏大驚,卻不露分毫。紫衣答言便去取骨雕鳳尾盒。
“祖母這般大方,我也要送份大禮給您才是!不過,我這寶貝得壽宴上請出來,讓所有人都羨慕祖母!”雲箏淘氣的模樣對足了老夫人的胃口,惹得老夫人哈哈哈大笑,仿佛連她自己也回到了年輕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