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韶苑的掌事玉媽媽也心急,恨不得將最好的姑娘都呈上讓主子過眼。
可偏偏,主子眼高於頂,硬是一個都沒瞧上。
盛詮正心下戚戚著,倏地一聲震耳欲聾的換叫聲傳來,似是要將耳膜都震破了。
他下意識低頭去瞧了眼自家主子,果不其然見他眉頭顰蹙。
不過,主仆二人倒是默契地循聲望去,就見五個身著紅裙的姑娘依次上了台,圍成一個圈,而站在中心的姑娘背對眾人,僅露出一段修長白皙的脖頸惹人遐想。
雖未露麵,可台下那些個兩眼放光的誰人不知,一個個拍桌叫喊,無非是要宋宋姑娘轉過身來這樣的話。
聞恕蹙眉,目光落在那抹紅裙背影上,眼眸微覷。
“噔唥”一聲,箜篌聲起,緊接著鼓聲落下,那圍在外的一圈紅裙女子紛紛仰起腰肢,踩著箜篌的旋律,向上甩了下長袖,與此同時,立在最中的那抹身影緩緩展臂——
倏地,奏樂之人五指飛快地在琴弦上掃動,這支舞才堪堪開場——
待她轉過身來時,寬袖半掩麵,僅露出一雙濃妝杏眸與額前的金箔花鈿。
單單是半張臉,便足以惹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更有甚者往台上砸了銀票、金葉子,場麵一時沸騰。
而待她掩麵的寬袖垂下時,最後桌的男人眼神一滯,捏著酒樽的指尖亦是不禁重了兩分力道。
玉媽媽見場麵熱鬧至此,倍感有麵兒,笑得雙下巴都要擠出來了,腳步匆匆走至最後那桌席位上。
旁人為一睹宋宋姑娘的舞姿,拚了命往前擠,後頭反而冷清。
玉媽媽彎腰道:“主子,這台上六位都是新來的,中間主舞的這位最可人,模樣、身段、嗓音,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且人機靈,稍稍點撥便能通透,想來,饒是恭親王府姬妾再多,她也可試上一試。”
罷,卻無人應答。
聞恕一刻不錯地盯著台上那抹曼妙身姿看。
盛詮忙接過話,“身家可查清了?”
“清了清了,津州商販家的姑娘,家中落魄,輾轉了幾手才被賣到這兒的,奴差人摸過底細,錯不了。且啊,買來這個價呢。”玉媽媽著,伸出兩根手指。
盛詮探了下腦袋,“二十兩?”
玉媽媽哼笑了一聲,搖頭道:“兩百兩。”
不怪玉媽媽覺得貴,她經營這紅韶苑五六年之久,自是最會討價還價的,平日外頭買來的姑娘,就是那風靡一時的瓊蕘姑娘,也僅花了十五兩銀子,這都算貴的了。
來到青樓妓-院的人,誰不是迫於無奈,既是迫於無奈,自當賤賣。
兩百兩買個姑娘,這還是破荒頭一樁。
話間,樂舞歌停。
盛詮試探道:“主子,您瞧著如何?”
玉媽媽也緊張地望過去。
隻見座上之人撥弄了一下指間的白玉扳指,良久才道:“帶來。”
罷,他起身往四樓的隔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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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畢,一行人往後頭帷幔處撤下。
後頭是間雅間,是為以防往前路走被那些個臭男人攔下才建的,直通姑娘們閨房所在的二樓。
此時,她們正簇成一團嘰嘰喳喳著話,無非是那些男人如何如何,方才那支舞如何如何,忽然,話頭一轉——
“宋宋可真是舞技精湛,方才我有處跳快了,好在宋宋及時補救,否則整首曲子要因我毀了,那霍姑姑知道了還不打死我。”
“還呢,我可讓你嚇壞了,好在有宋宋。”
“平日裏霍姑姑常誇宋宋舞姿曼妙,那時不瞧不出,一對比,那可就高下立見了。”
被簇擁的姑娘笑著道:“淑碧妹妹故意捧我呢,方才你哪裏有跳快,我怎不知?”
不得不,這話便叫人心裏暢快了。
名喚淑碧的姑娘嘴角上揚,嘴跟抹了蜜似的,盡撿好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