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撕去了黑夜的外衣,照在屋內那華麗卻淩亂的大床上,輕輕敲打著某人的睡眼。
耳邊是他輕柔的鼻息,背後是他手心的溫度,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還是他那張俊朗有致的睡臉,一切的視覺、聽覺、觸覺都是他,似乎這個世界裏無處不是他的影子,而自己隻能在這個男人的懷裏,抗拒不了、跳脫不去、揮散不開,恍惚間有一秒讓他覺得,也許自己真的是屬於眼前這個正在沉睡的暴風神。
昨晚發生的一切似乎不堪回想,他甚至曾有一刻想過是眼前這個殘暴的野獸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明明恨意已經覆蓋了全部的世界,仇恨是他們唯一存在的聯係,可是為何在他抱著自己顫抖的那一刻,心毫無由來的抽痛了一下,那是像孩童一樣因恐懼而產生的顫抖,孱弱如一顆暴風中的蒲草,也就是那一刻,他才忽然真覺得,這個看似擁有一切,包括自己在內的暴風神,其實是那樣的可憐,還有可悲……大概自己真的是瘋了!
此刻的東緊抱著綸細膩的身軀,緊到將彼此的糾纏化作捆綁,緊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要成為同一個頻率了,好像漂浮於汪洋之中,緊抱著唯一的浮木一樣,抓緊求生的命脈,絕不放開。
綸已經醒了,閃著那雙靈犀絕美的眼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熟睡的樣子很迷人,其實他的樣貌也足以稱得上傾國風采,臉上明朗的線條和有致的五官,配上俊美強健的身體,的確是不世的美男子,但在他們之間,為何總是忽略他的相貌,在綸腦海裏隻有他猙獰、暴怒和凶殘的樣子。
可是……可是在那一刻……那時候…我真的覺得他……
枯守著三千年的寂寞,就是雪神的全部,冷漠並非天生,而是因為寂寞,千百年來,隻有人教他如何冷峻、如何決絕,隻有人仰仗他或畏懼他,從來沒有人試著去愛他,也從來沒有人寧可散掉靈力、自消道行、不顧一切地來救他,可是他卻不能回報哪怕一絲一毫的愛,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樣隻會萬劫不複。
無聲的歎息,仿佛是萬世湮滅六道崩毀的無可奈何,深邃憂傷的眼停留在麵前那俊帥的臉上,重新看他,仿佛是第一次看見他一樣,而他睡得很沉,似乎隻要他在他懷裏,他就格外的安心,不時還會勾起一些淺笑和低聲地呢喃,像一個天真懵懂的嬰孩,甜的讓人真想咬一口。
可是綸依然清楚,這一切都隻是皮相而已,就像誰能想到,此刻天真溫和的睡容下,掩藏著一顆比惡魔更殘酷、凶狠百倍的邪惡心腸,一想到這裏,就隻想揮他兩巴掌。
也許我真的瘋了吧,因為一個擁抱就去妄自顛覆了我的世界,要知道……他根本就不配在我心裏占有任何位置!
綸似乎很快地從一種迷惑的情緒裏跳脫出來,恢複了一貫的理性與冷漠,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去想了,他轉而輕輕扭動身體,企圖離開他的懷抱,但卻發現完全動不了,即使已經睡著了,東抱著綸的手依舊像鐵鏈一樣堅固,絲毫不肯放鬆,而這一動,迷蒙中的東反而將他摟得更緊了,近到每一下呼吸都能聽見。
這個該死的家夥!他將每一寸肌膚都貼得那麼緊,難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兩顆心貼在一起?又或者他隻是想從身體的摩擦裏找尋一些快慰?可是我為何要靠他那麼緊?他是我恨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一個人,可惜我卻沒有能力推開他,隻能任由他抱著,肆意撫弄我的身體,做一個出賣靈肉換取苟且偷生的螻蟻?
我相信這種情況不會再持續多久了……等著吧……你我兩個人總得死一個!無論誰死,這種生活都將徹底結束……
綸正在沉思著,忽然房間產生劇烈的搖晃,東原本沉睡的眼驟然睜開,射出犀利的靈光,對眼前的一切更是格外深沉。
綸也非常機敏地閉眼裝睡,此刻才緩緩睜開眼,滿臉意興闌珊的倦意,像極了剛睡醒的樣子。
搖晃很快就停下了,但東的臉上卻隱隱顯出不安,那緊鎖的眉頭和深邃的眼神顯出不同尋常的神情,是綸從未見過的嚴肅,不怒自威。
“你乖乖給我呆在這裏別動!我出去一下,要是回來看不見你,你就完蛋了!”話音還未落地,清風一卷,他一身的衣服已經穿在了身上,並以極快的速度飛出了門。
綸眼中朦朧的睡意立即散開,換做靈犀而深邃的沉思:“如此劇烈的晃動,在天界隻有……難道…………一定是……糟了!”
眉心緊蹙,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一個翻身立即下了床,一身白衣已經穿在了身上,好在東輸送了那麼多靈力給他,不然經過昨天的折騰,他肯定下不了床,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一陣雪花盈盈飛舞之後,房內就空無一人了。東天紫宸宮。
“剛才的晃動是……你可有看出端倪?”尊顯得有些激動,一手搭上儒的肩膀,可旁邊儒卻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猶自沉思。
過了一會才緩緩抬起頭,眉梢眼角帶著說不出的神情,既有喜悅也有擔憂:“想必機會來了,隻是……”
“你擔心魔界?”尊一語道破,顯然他通過剛才的晃動就已經猜到了。
“地牛翻身,非同小可……魔界這次來勢不小……我們也必須小心行動。”儒隨時隨地都掛在臉上的笑意不見了,眉目之間盡是憂慮和深沉。
帶著一臉凝重的思慮,儒似乎有不好的預感:“魔岩山地處中天,而現在東天也隨之顫晃,想必這一震動波及五天,魔界似乎誌在必得,莫不是傾巢而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