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修略顯蒼白的細唇緩緩張開:“我當然知道身為雪歌的主人豈是區區華音流韶就可以擊敗的,但捍衛中天是我們以命相護的職責,也是東城衛存在的意義,哪怕是自取滅亡,我等都要求個轟轟烈烈!”每一句都那樣鏗鏘有力,仿佛是來自喉嚨深處的最後一聲呐喊,也是身為東城衛不死不休的使命。

“的確可敬可佩,但是……今天誰也不能阻止我殺他!”綸身形隻是一搖,背後瞬間就衝出淩厲的雪暴,一圈圈極限的寒光向東城衛衝去。

連天的冰雪吹打在臉上,心脈仿如發絲一樣淩亂,身體每一寸都處在撕裂的邊緣。

那激昂的樂章亂了一下,似乎某些樂器破掉了,彈奏樂器的人氣息也散亂了一下,但不到一秒的時間,樂章又恢複了正常,並且比起之前又強猛了數倍。

綸透過漫天雪暴,看見地上丟棄著好幾件破穿、斷弦、碎裂的樂器,而東城衛此刻正憑借虛空猶自凝神彈奏樂章。

“幻空天音召?”綸的眉心跳動了一下,仿佛想說什麼,但又被某些思緒止住了,片刻之後,綸開了口:“以虛空為琴駕馭天音,折傷三魂損耗七魄,隨時可能魂飛魄散的,你們……他真的值得你們如此維護?”

“忠誠就是東城衛的天職,沒有值不值得,隻有應不應該!”修已經滲血的嘴角磨動著堅定不移的話語,仿佛千載磐石,風雨難移。“應該?憑他?笑話!”綸的眼角淩厲無比地一掃,溫度急劇下降,雪暴又肆虐起來。

東城衛立刻加劇手上的速度,渾然忘我,傾情演奏樂章,但在那飛轉的雪幕下,個個麵色愈見蒼白,身體虛顫,嘴角細密的血絲漸漸粗了起來。

“自尋死路,何必呢?”綸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想再問最後一次,難道是那顆冰雪做的心,還沒有完全冷卻?

“也許這是頑石填海,但我們寧做這撲火的飛蛾!這種執著,我想……雪神你應該最懂!”修依舊堅守著那份忠誠的執著,但最後一句卻包含著說不盡的感傷。

“好,言盡於此!”心徹底冷了,不再需要什麼情感了,指間於唇邊一點,傾城大雪呼嘯而來,鋪天蓋地,瞬間將那布滿晚霞的緋紅穹蒼遮掩。

雪花紛揚,孤霜淩寒,天地之間無處不是雪花,仿佛一念之間,三界六道都墮入了永恒的冬季,扼殺四季的更迭,永遠固守於最寒冷的國度。

“萬……萬裏飛霜?快開結界!”修的話音未落,連天大雪就將四人瞬間埋蓋。

雪花依舊飛轉,淩影殿卻寂如死城,綸孑然傲立於殿前,本該遍地滿布的屍骸或被大雪埋蓋,或已經散成劫灰,茫茫天地之間,盡是極靜也極淨的白雪滿天,沒有血腥和詭異,反而是淒涼與孤清。

綸冷驍的俊眉挑起:“好,汪東城,你不出來是嗎?我今天就將你中天夷為平地!”

雙手交叉一旋,淩影殿左殿瞬間被凍結,又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如同那三千衛士一樣,巍峨的宮殿刹那間轟然坍塌,被飛旋的冰淩炸成劫灰!綸手掌一翻,轉眼右殿又被凍結,眼看就要被冰雪碾碎,而在電光火石之際,淩空興起了一波強勢的龍卷風,將冰淩卷動了起來,冰淩崩裂,像脆細的皮麵破開一樣,脆響不絕,被風打亂了節奏,隨著極強的龍卷風被抬上了半空。

“終於來了?我以為你貪生怕死不敢露麵呢?”綸冷傲孤霜之姿輕浮於雪暴之中,那話語帶著說不盡的怒意。

東麵無表情,那深刻的五官和俊朗的樣貌仿似一張枯朽的麵具,從來就不該有任何喜怒哀樂,也沒有囂狂和暴戾,更沒有心碎與哀怨:“這裏地方太小,要打跟我來!”聲音像細風一樣,輕淺無力,卻又不由自主地往耳朵裏鑽。

東翻身旋轉,狂風嘯卷,一路向北行去。

“哪裏都一樣,一樣得死!”雪花飛揚,乘風飄撒漫天,緊跟風勢而去。

西天寰霄宮。

“這雪是……”哲窗外的雨滴都凝成了粒粒雪花,悠悠揚揚地飄到屋裏。

哲伸手接下,那雪花卻沒有因為手心的溫度而融化,還是帶著故有的寒冷保持著原本的姿態,哲心中一怔:“這是……萬裏飛霜!三界之中有如此寒氣的,隻有……不可能,他現在根本沒有足夠的神力施展如此高階的法術啊?難道……中天出了什麼變故?”

心頓時又起了千般絞痛,明明說過不再想他的,可是……

現在他的處境真是危險到了極點,魔界蠢蠢欲動,東南二天虎視眈眈,如今雪神解封,定會找他決一生死……他如今四麵楚歌,我該不該出手幫他呢?除了我沒人會幫他了,可是……我又有什麼身份、什麼資格幫他?我憑什麼?我如今什麼也不是……

天池。

“天風卷千鈞!”東手心向天托舉,一股強勢風暴扇得星沉地動、沙塵漫天,仿佛整個時空的開合起落皆在這一卷風暴的控製中。

東似乎傾盡了全力,也許他真想做個了結吧,彼此命運的交纏,是緣是孽?讓靈魂打上了死結,唯一解開的方法,就是扯斷其中一根,無論是誰。

那肆虐的狂風所向披靡,天池周圍的瓊花玉樹折傷慘重,而綸卻悠然立於風暴之中,任胸襟的白衣因風極速翻動,卻全然不以為意,飄渺出塵、遺世獨立。

忽然,綸蕩開衝天靈力,出手迅捷如風,雪如空輪旋轉,撕開狂風的衝擊,如同麵前的極度風暴被人迎麵一刀,劈成兩半,打散了這搖晃天地的靈氣。

東的嘴角滲出腥甜的血線,目光卻深邃傲氣,麵對綸的強大,反而激起了他滿腔狂暴的心性,以他天生的狂傲,勢必要死命一搏,既要分個高下,也想了斷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