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月色下的魔岩山如同灑上了一層淒冷的清霜,荒涼貧瘠的大地少了黃沙的掀鋪寧靜了很多,也死寂了很多,枯枝在穿雲的月色下,依稀顯露著猙獰的假象,月涼如水,侵染著一片蒼茫的色澤,涼透了整個天地的山風水影。

陣陣淒風,撩刮著山間殘裂的碎石,仿佛在拍打著、驅趕著、講述著什麼。

忽然魔岩火山口衝出幾道炫彩流光,靈動閃耀,將夜雲鍍上一層詭異的色彩,妖冶惑人,轉而又被一道華美的白光覆蓋,天地驟然一亮,仿似浩雪銀塵鋪盡人間,可一瞬之後白光頓逝,月夜又恢複成原本的模樣,隻是清冷的月色下多了些人影重疊在搖晃的樹影中。

隨著光華的散盡,四神君、五魔尊、東城衛、仍舊未醒的霈及少數僥幸逃生的神魔部族出現在這荒涼的大地上,傾斜的月光拂起了誰的麵龐,或有些眸光閃著疑惑、驚奇、淡然、疲憊、僥幸、無奈、哀傷、慶幸……太多複雜的情感,在樹影隨風搖晃的一瞬被掩蓋。

神?魔?原來在這清冷的月光下都是一樣的蒼然,在樹影的幢幢搖晃中,根本分不清彼此,縱有傾世之力,但經過方才的激戰,所有人都已耗盡最後一絲心力,此刻的蒼涼疲憊又與凡人何異,神也如此,魔亦如此。

所有人都沉默著,有回憶的,有思索的,還有沉浸在剛才的劇變中的,甚至有迷茫的、無奈的、彷徨的、心亂的……總之都沉默著,而隻有一個人無法接受這種沉默。

“綸!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啊!出來見我一麵!”東的吼聲震顫著夜空,在茫茫夜幕中回蕩,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心碎的空曠。

就在雪歌響起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跟著旋律一起崩散了,他仿佛已經死了,或者是徘徊在生與死之間,等待著那魂牽夢縈的熟悉身影來救贖自己淪落的靈魂。

瑩潤的滿月投射在大地上的光華忽而被遮蓋了一片,皎潔的明月上一個絕世傾城的身影如夢似幻地翩然下落。

那與月色融合成一片光潔的翩翩白衣,那眉目間冷漠與憂鬱相隨的百轉情思,那眼中深邃無底的千年寂寞,那風華絕代、傲視無雙的極致俊美和那數之不盡的絕世風采,而這些東西,世上就隻有一個人集於一身,北天雪神。

身影翩然落地,雙目似閉非閉,眉心似蹙非蹙,隻有那淡漠如萬載清霜的冷寂依舊如故,看似心如止水,連嘴角牽動的微笑都帶著高不可攀的冷漠。

在場眾人皆是心中一震,此人不是綸還會有誰,而一個已然死去的人,此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任誰都無法安然不驚,詫異、疑惑、震驚、不可置信充斥著每一根神經,尤其是東,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在心中期盼了千萬次的重逢如今卻令他說不出一句話,仿佛靈魂已經隨他而去了,隻有哲,眉間淡淡疏開,眼底是一種無奈的失落,卻又勾起一抹微喜的笑意,仿佛這一切他心中早就有數了。

綸的眼眸冷的攝人,仿佛就是一方無底的寒潭,已經被萬載的冰淩所覆蓋,他輕輕向東望去,眼神冷而柔和,又仿佛隱藏著一點淡淡的憂傷,可那雙眸太深,令人看不真切。

但此刻的東已經不在乎任何事了,他的喜悅倒映在綸烏黑的瞳仁中,無盡的期盼、興奮、激動、緊張都化成一聲輕輕地呼喚:“綸……”

綸的嘴角勾起清淺的一抹笑,緩緩向他走去,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真實,他知道眼前的人真的是他,那無可替代的熟悉,一點點靠近,那種心跳和感覺不會欺騙自己,他真的是綸,他回來了。

可是綸卻絲毫沒有留戀地與東擦身而過,徑直走過他身邊,一句話也沒說,甚至一點思念的情感都沒有,隻是走過去抱起仍舊昏迷的霈。

東茫然地回頭,看著那個無比熟悉的綸現在如此陌生的模樣,整個人仿似被極度的寒冷掏空了靈魂,怔在那裏失了神:“綸?”他還在呼喚,仿佛是一種不肯認命的執著,又或者是將死之前最後的掙紮。

可綸卻置若罔聞,仿佛東是另一個世界的靈體一般,與他完全沒有交集,看不見、聽不到,他隻關心此刻懷中的霈,輕輕在她眉心點了一下,一圈白光徐徐散開,霈悠悠轉醒。

哲看著東失魂的模樣,心中仿佛有千斤巨石狠狠壓著自己的心脈,是不忍?是痛苦?還是憐憫?也許都不是,因為隻有那深深地無奈是那樣真實,輕輕地一聲歎息,繼而厚重的吸進一口冷空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

霈的眼睜開了一絲縫隙,眼中漏進些許微光,模糊的視線慢慢清晰,第一時間就看見了眼前那俊美無雙而又無比熟悉的臉孔:“哥?真的是你?”霈立即倒進了綸的懷裏緊緊抱住他,淚珠仿似斷鏈的珍珠散落而下,不住地抽泣:“哥,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我夢見……夢見我殺了你,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