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好,我來接你。”隨後掛掉了電話。
我突然笑了。甚至笑出了眼淚。28歲的年紀,還能有一個招之即來的朋友,我也不算那麼失敗,不是嗎?
袁霄霄是我高中時認識的朋友,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的感情卻越來越深。曾幾何時,我和她都是有著空中閣樓夢想的文藝女青年。
袁霄霄從高中時候開始就留著一頭令人豔羨的長發,她從小學習油畫,大學轉行學了珠寶設計,因為有從小培養的美學的功底,她學習起來輕鬆又如意。偶爾出門采風,獨坐山水間,神情專注地拿著畫筆在畫板上創作,瀑布般的長發傾斜下來,美成了一幅畫。
那時候,很多人亦說我聲音甜美如夜鶯,我自己也對播音主持非常感興趣,所以立誌要當主播。雖然大學時候沒有在同一所大學就讀,但我們仍舊時不時聚在一起擼串喝酒。後來我認識了許昌超,隨後迅速墜入愛河,與她漸漸少了見麵的時間。
畢業後我去了這家電視台工作,再後來和許昌超結婚。她那時候早已去國外深造,匆匆回來參加了我的婚禮,還要趕回去好好參加國際珠寶設計大賽。我隻知道她不斷進修,事業一路順風順水,在國際上都小有名氣。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許昌超會選擇出軌。隻是他忘了,當初是他要我收起翱翔的翅膀,將雙翼折成賢惠的巧手,為他打理家事,洗衣做飯。
早晨7點,我接到了霄霄。她穿著薄薄的黑色廣口套頭針織衫,黑色的緊身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一雙做舊的黑色單鞋,右肩上跨著巨大的帆布包,頭發蓬鬆地挽在腦後,像《東京女子圖鑒》裏的吉田有希。她竟然連夜趕過來的!
我遠遠地望著她,突然感到我的靈魂早已附在她身上,我被婚姻折磨成了一潭死水,而她帶著青春的火焰越走越遠。忽然間悲從中來,眼淚迅速模糊了雙眼。此時她也看到我了,熱情地舉起雙臂向我揮舞著,隨後向我飛奔過來。
恍惚間,我以為我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除了作業和青春痘,別無煩惱的學生時代。
霄霄心疼地摸了我塗過藥水的手肘,隨後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熱情的擁抱,帶著在國外長期居住的人特有的親熱。我又哭了。
我和霄霄來到我在禦景花園的住所。她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我,甚至對我擠了擠眼,揶揄道:“看來你老板對你也不是那麼刻薄嘛!”
“去你的!什麼老板!同謀而已!”我不願將自己擺在那麼低微的位置,隨口反駁道。
霄霄突然正色,她比我高半個頭,將雙手緊緊搭在我的肩膀上,問我傷勢怎麼樣,隨後對我說:“小然,你一定要把夢想找回來!”我鼻子一酸,想笑卻流出了眼淚,夢想!
我發現,從霄霄的那個電話開始,我變得特別愛哭。孩子流產時我沒哭,被渣男小三欺負時我沒哭,甚至差點被打死,我也沒流過一點眼淚。可是,我一聽到霄霄的聲音,就忍不住眼淚往下掉。
我和霄霄坐在床上細數這些年跟許昌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突然發現我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憤怒和心痛,隻是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唯一有感覺的,是我身體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