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心寂寞卸冰寒(1 / 2)

\t夜又深了,整個軍營靜得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奏,操練場上無再聽見肆虐的鞭響,也不見了多餘的兵將,隻餘一隊值夜士兵站在刑台十丈開外的地方,緊緊盯著刑台上兩人的一舉一動,有兩盆炭火微弱地照著刑台。

\t自傍晚葉習未離開後,一茉便一直留在刑台上,留在鍾離玦的身邊,未曾離去,而也因著她的存在,葉習未下令今晚不必再對鍾離玦用刑。眾人知曉這個瘦個男子是太子親自帶來的,也因為他,太子免了這個階下囚今夜的責刑,自也猜度得到此人不一般的身份,所以值夜兵隊也隻敢隔遠盯守著,而至於知道一茉女子身份的人,因著蒙家軍嚴格的軍訓,也不敢多作口舌。

\t一茉就這樣一直定定地站在鍾離玦麵前,看著他,因為身形的差距,一茉能清楚地看見他低垂的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看他時而緊皺,時而舒張的眉,看他微微顫動的睫,看他緊抿得幹涸發白的嘴唇,看他尖削的臉。一茉不知不覺地抬起顫抖地手,輕輕撫上鍾離玦的臉頰,鍾離玦臉上斑駁的細小傷痕摩挲著她本就粗糙的手,淚,竟又瞬間傾瀉。

\t她多想讓他喝一口水,可是值守的士兵不允,她多想要水給他擦擦臉,可值守的士兵依舊不允,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折磨他……

\t“咳咳!咳咳!”或許是感受到一茉掌心傳來的溫度,一直沉睡的鍾離玦喉嚨一緊,竟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沉重的眼皮緩緩開啟,本以為映入眼簾的是那諷刺的譏笑和揮打直下的荊鞭,可是,此刻入目的卻是一張淚眼婆娑的小臉兒,平凡的五官,一雙瞳卻是清泠如幽潭,含著憐惜與關切,竟和夢中那個小乞丐的眼神完全重疊在一起。

\t“是你?”這是鍾離玦入得這白瀾軍營來的幾日說的第一句話,出口的聲音竟比沙石還要粗陋。不知為何,他居然願意和她說話。

\t“王爺,您醒了!”淚眼裏跳進喜悅,一茉真的怕他不會再醒來,“您渴不渴,我去給您找些水喝。”或許因為高興的緣故,一茉竟忘了她曾多次求水而不得。

\t“怎麼?你是來看本王落魄的模樣?本王不稀罕你的憐憫。”渾身的劇痛撕扯著他,鍾離玦說得一挫三頓,即使落魄得如此不堪,鍾離玦還不忘冷冷地挖苦。他知道她同葉習未有交情,卻不知道這交情是深到何種程度才讓她能在這種兩國對戰的情況下還能安然無恙天地來到這個敵國軍營,不論她目的是何,若是敢有一點對齊良不利,他都會撕了她。

\t寒意從頭而蓋,一茉愣了半晌沒出聲,她看得到鍾離玦眼裏的厭惡與殺意,她是為了他而來,卻不是為了憐憫他而來,“我,我來,是想救王爺……”

\t“嗬!”嘴上冷笑一聲,心底卻有一瞬猛烈的動蕩,為了他而來?為了救他而來?這一個月裏,他怎會看不出,她清澈的眸子裏下藏著對他的欽慕,他不想懂,也不願懂,亦看到了她卑微下的倔強與執著,可現在她就出現在他麵前,忍受了他一次次的冷然和羞辱之後仍不顧生死地來到他的麵前,告訴他,她是為了救他而來。嗬!他不信,他不信這世上除了母妃,還有哪個女子能如此待他,假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