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安靜的書房裏，唯有研墨發出的輕響在書房裏暈開。
\t紅木書櫃上，厚薄不一的書簿本本緊挨，幾乎將整個書架砌得密不透風，桌案上也摞滿了書，高高堆起，將書堆後的人完全擋住。
\t一茉記得，自己前幾日到這書房時，還不是這個樣子，不過幾日時間，竟亂成這個模樣。
\t再看看書桌前，提著毛筆，對著一張新白的宣紙，俊眉時而緊蹙，時而舒張的鍾離玦，想像他看書時的模樣。
\t定該是專注的凝神的吧……
\t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忘了手裏還在研著墨，一不留神，墨汁自硯台裏迸出，滴濺到宣紙上，即刻暈開。
\t“啊！”一茉這才回過神，低呼一聲，忙道歉：“對不起，王爺，我再給您換張新的紙吧。”
\t“不必。”鍾離玦頭也未抬，兀自盯著那還尚在紙上暈開的墨跡，突然提起毛筆，筆鋒落處，於宣紙上勾轉出一個筆法遒勁的“印”字。
\t印，印於過往，印於日後，印於思，印於心。
\t筆落出字後，鍾離玦往椅背依靠，緩緩閉目。
\t便喚他，鍾離印。
\t瑞皇兄，可好？
\t一茉當鍾離玦的貼身丫鬟已有幾日，眼見鍾離玦閉目小憩，隻停下了手中研墨，走到窗戶邊將竹簾放下，正欲出去，卻被鍾離玦喚住。
\t“去轉告聽煙，把望天他們一起找來。”
\t“是，王爺。”一茉再望一眼猶自閉目的鍾離玦，眸光一黯，踏步出門。
\t這幾日，鍾離玦總要理不完的事，除了上朝之外，也時常不在府上，更是有朝臣時常進出王府，鍾離玦的書房也總掌燈至夜半。
\t一茉知道，他是在為征戰做準備。
\t十日之後，便是他的出征之期。
\t她，又要再一次承受苦痛。
\t***
\t座下五人麵上的表情是嚴肅且凝重的，凝重得整間書房都彌漫滿低沉，好似化不開的濃霧。
\t“公子，我隨你去！”凝風的聲音率先打破相對的沉默，話裏的意誌，堅定得不可動搖。
\t“公子，莫問誰留下，我們必是要隨公子一道的。”一向少言寡語的聽煙也隨之開口，隻見得五人相視一笑，微微點頭。
\t“聽煙，連你也魯莽了？王府內豈能無人看管。”目光逡巡在意誌堅定的五人麵上，最後停留在聽煙身上，“近來有何動靜？”
\t“五殿下有些蠢蠢欲動了，怕是公子這次出征又要少不了些暗地裏的防衛，至於四殿下，最近與右大臣走得很近。”
\t“鍾離琰的腦子，真是不如鍾離琭。”鍾離玦冷笑一聲，處處積心妄想殺他，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當真愚蠢，“繼續打探，若是兩人聯手，更會難辦。”
\t“是。”
\t“再來說說，誰願意留下，撩霧？”鍾離玦在五人麵前踱步，最後落座於聽煙身邊的空椅子上，目光卻是停留在對麵坐著的撩霧身上。
\t“連公子也道撩霧最是無用了嗎？”撩霧扯了一個淡淡笑容，下顎的胡渣有些毛糙，眼神卻是不可撼動的堅定，“撩霧為醫者，學醫的目的亦是為了公子，公子出征，撩霧定不會離左右，不論如何。”
\t“公子你別看我，我死也不會留下的。”凝風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將臉別過左側，以示自己堅決不肯留下的決心。
\t望天微笑著搖搖頭。
\t攏寒幹脆站起，走到凝風的身側，以示立場統一。
\t聽煙則是無動於衷。
\t鍾離玦笑了，笑得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這是真正待他好的弟兄，便是隨他去赴死，他們也義不容辭，他該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