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為什麼……
\t為什麼……他明明已經答應她，放了葉習未，卻為何又要殺了他……
\t為何要給她希望，又要把她如此無情地打入深淵……
\t啊——
\t淚水混在冰涼的湖水裏，一茉已分不清這是自己的淚，還是葉習未未流殆盡的血。
\t夜涼，水涼，心更涼……
\t能不能就這樣浸在冰涼的湖水裏，慢慢下沉，下沉……
\t當一茉被趕來的聽煙救上岸時，意識已被冰涼的湖水朦朧，懷裏卻仍舊緊緊摟著葉習未不放，生怕她一鬆手，便是連他的失身，她也無法護住。
\t她欠他的太多太多，不是她不想償還，隻是如今，她想還，卻不知還給誰……
\t“你不信我？”鍾離玦隻垂著眼眸看著渾身濕透，在夜風中緊緊摟著葉習未不放的一茉，沉沉的眼底裝進的是冰寒，也是別人看不透的傷。
\t一茉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隻是低著頭，伸手將葉習未臉上的水漬抹掉，替他將貼在額際的發絲撩到耳後。
\t冰涼的指尖觸到已不留一絲溫度的臉頰，止不住的淚不斷滴落到緊闔的眼瞼。
\t不是她不信他，而是她不知她要如何信他，她是親眼所見，他握著匕首，紮進葉習未的心房……
\t“聽煙，走。”心口一痛，鍾離玦微微昂起頭，轉動輪椅，轉身，離開，任由一茉在他轉身的刹那，哭得撕心裂肺。
\t他不過是想給她個驚喜。
\t他卻也未料到，葉習未會以命來賭她對他鍾離玦的愛。
\t當葉習未抓著他的手，將他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時，他嘴角的笑，讓他看到了嘲諷。
\t他不會忘了葉習未在鬆開他手的時候，在他耳邊說的話——殺了我，便是小丫頭一生的陰影，我要賭，她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t他要賭，她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愛他。
\t嗬……他葉習未贏了……
\t她不信他，她認為是他殺了葉習未，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她相信葉習未，勝過相信他。
\t她堅信，是他殺了葉習未，她是否會不顧一切地愛他。
\t嗬……
\t既然不相信他，他便覺，一切都不重要了……
\t那一夜，一茉在湖心亭燃起了一把火，將葉習未的屍體在這一把火中燃盡。
\t通紅的火光將一茉的臉映得熱辣，她卻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那一把火，看它燃起，騰升，熄滅，就像葉習未走進了她的生命，停留，再這麼匆忙地離開，什麼也沒有留下。
\t將大火熄滅後遺留下的屍骨小心翼翼地拾進青瓷甕中，一茉抱著青瓷甕坐在湖心亭，靜靜地望了一夜的星空。
\t他已沒有家，從此，就讓他跟著她吧……
\t對不起，她能做的，隻有這些……
\t***
\t“公子，您要不要去看看夫人？”聽煙立在鍾離玦身後，看著鍾離玦握在手裏許久未翻一頁的書卷，輕問道。
\t“啪——”鍾離玦將手中書卷放下，停頓半晌，才徐徐開口，“她怎樣了？”
\t“夫人情緒總是不穩定，總是呆在房裏不肯出來，不吃不喝，似乎還感染了風寒。”聽煙冷冷的話語裏有淺淺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