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奴屢犯邊疆,明帝忍無可忍,乃欲遵漢武帝故事,擊匈奴,通西域,永平十七年,漢明帝以竇固明習邊事,拜竇固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耿忠(耿弇之子)為副,以班超為假司馬,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二千騎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胡萬騎出居延塞,西河羌胡及南單於兵萬一千騎出高闕塞,騎都尉來苗、護烏桓校尉文穆將太原、雁門、代郡、上穀、漁陽、右北平、定襄郡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竇固、耿忠、班超至天山,見到呼衍王正在那裏安營紮寨,竇固拔劍在手,一聲令下率諸將士衝鋒,呼衍王部措手不及,大敗,漢軍斬首千餘級。呼衍王走,竇固、耿忠追至蒲類海。班超將兵別擊伊吾,戰於蒲類海,多斬首虜而還。竇固乃留吏士屯伊吾盧城。耿秉、秦彭絕漠六百餘裏,至三木樓山,來苗、文穆至匈奴河水上,虜皆奔走,無所獲。時,諸將唯固、耿忠、班超有功,加位特進。竇固對明帝說:“北匈奴之所以猖狂,是因為其挾持西域與漢抗衡,烏恒、鮮卑與西域乃匈奴之左右臂,今烏恒、鮮卑已歸順,匈奴已斷一左手,如再令西域歸順吾朝,則匈奴左右手斷矣。”明帝然之,乃使竇固屯兵玉門,便宜行事。竇固以班超為能,遣與從事郭恂懼使西域。
班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徐令班彪之少子。為人有大誌,不修細節;然內孝謹,居家常執勤苦,不恥勞辱。有口辯,而涉獵書傳。永平五年,兄班固被召詣校書郎,班超與母隨至洛陽。班超家貧,常為官寫書以供養母親。書寫久了,班超覺得勞苦無聊,嚐想輟業。一天,班超投筆歎說:“大丈夫無它誌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乎?”左右皆笑之。班超說:“小子安知壯士誌哉!”其後班超去看相,相者說:“班祭酒,布衣諸生耳,而當封侯萬裏之外。”班超問其狀。相者指班超的相貌說:“君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裏侯相也。”久之,明帝問班固:“卿弟安在?”固對說:“為官寫書,受直以養老母。”明帝乃除班超為蘭台令史,後為司馬。西域指玉門關、陽關以西,漢武帝時,西域內屬,有三十六國。漢為西域置使者、校尉領護之。宣帝改曰都護,漢元帝又置戊己二校尉,屯田於車師前王庭。哀帝、平帝年間,西域自相分割,為五十五國。王莽篡位,貶易西域侯王,由是西域怨叛,與中國遂絕,並複役屬匈奴。匈奴斂稅重刻,諸國不堪命,建武中,皆遣使求內屬,願請都護,光武帝以天下初定,未遑外事,竟不許之。會匈奴衰弱,莎車王賢誅滅諸國,賢死之後,遂更相攻伐。小宛、精絕、戎廬、且末為鄯善所並。渠勒、皮山為於窴所統,悉有其地。鬱立、單桓、孤胡、烏貪訾離為車師所滅,後其國並複立。永平中,北匈奴乃脅諸國共寇河西郡縣,河西城門晝閉。
班超到西域鄯善國,鄯善王廣奉班超,禮敬甚備,後忽更改疏懈。班超謂其官屬說:“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睹事情未發,況現在已經著邪。”乃召服待之胡人詐之說:“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乃全盤托出說:“匈奴使者已經來了很多天,吾王懼於匈奴,乃怠慢上國貴賓。”班超乃把侍胡閉起來,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說:“卿曹與我俱在絕地西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貴。今北匈奴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匈奴使者如令鄯善收吾屬送匈奴,吾等骸骨長為豺狼食矣。為之奈何?”官屬皆說:“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班令史。”班超說:“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者,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匈奴使者,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眾說:“當與從事議之。”班超怒說:“吉凶決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大難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士也!”眾皆說:“善。”班超於是令眾人磨刀擦弓,夜初,超將吏士殺向虜營。會天大風,班超令十人持鼓藏匈奴使者舍後,約說:“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班超乃順風縱火,眾人前後鼓噪。虜眾驚亂,班超一躍而起,手格殺三人,吏兵隨後跟班超殺進匈奴使者帳篷,使者大慌,連忙爬起床問左右:“何事喧噪。”左右慌慌張張說:“漢大軍殺來,大使趕快逃命吧。”左右知事急,撇下使者而逃,剛剛掀開帳蓋,班超和眾人已經殺到,使者左右舉刀來迎,班超一劍把兩人砍到,使者拔刀衝出,被班超等看為肉泥,班超斬匈奴使及其從士三十餘級,餘眾百許人悉燒死。明日,班超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班超知其意,舉手說:“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郭恂乃悅。班超於是拿著匈奴使者的頭顱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鄯善一國震怖。班超曉告撫慰鄯善王說:“匈奴與漢乃宿敵,今匈奴使者到而王不告吾,乃欺吾大漢也。”鄯善王誠惶誠恐說:“上國大使息怒,鄯善國與漢久不相同,寡人雖聽聞漢人英明神武,今見之,乃信也,孤願納子為質,歸順漢朝。”班超喜,率眾凱旋而還,奏於竇固,固大喜,具上奏班超功效,並求更選使使西域,明帝壯超節,詔固說:“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超複受使,竇固欲增加班超的兵力,班超回複說:“願將本所從三十餘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