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我就知道了?”林晨媛喃喃咀嚼著這句話,心中的不安在一瞬間浮上心頭,然後慢慢地擴散到四肢百骸,使得全身忍不住顫栗起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一句話猶如喪音一般在宣示著什麼?
“你”林晨媛驚愕地看著眼前一臉高深莫測笑意的男子,卻隻能說出一個你字,然後再無下文。
她看到他眼中盛滿了濃濃的悲哀,而這種悲哀本是不該在眼前的黑衣男子臉上出現的。
她看過他憤怒的表情,領略過他邪魅而嗜血的神情,也見過他傲世一切的睥睨。隻是,從沒有見過,不,準確地說,她從沒想過她會見到他如此感性而哀傷的神情,知道他也會有哀傷,畢竟,他蕭宇炎再厲害也終是個人,而人就會有悲傷不是嗎?然而,她從不認為她自己也有這樣的機會能夠看到蕭宇炎脆弱傷感的一麵。
然而,蕭宇炎傷感脆弱的神情在林晨媛的驚詫中再次換上邪邪的壞壞笑容。
“曦兒,你一定不相信,我眷念著你的身體。”
隻是,蕭宇炎的這句話,再次讓林晨媛緊張地握緊了拳頭,不斷地往後退。
看著林晨媛如受驚的小貓咪般躲到牆角,一雙驚恐的清澈雙眸看著他,蕭宇炎忽然苦笑著問道:“如此不信任我,你能不恨我嗎?就像我們一開始就充滿著不信任,那讓我如何相信你呢?亦如,往後,你會相信我說的解釋嗎?要是你不能,你又如何讓我相信你呢?”
林晨媛不解地看著蕭宇炎,今晚的他真的很奇怪,身上也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她實在想不明白,是什麼讓他由此改變?難道是蘇雪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晨媛希望不是蘇雪出事了,畢竟蘇雪小姐離開蕭家,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雖是無心,但是,她確實連累了蘇雪小姐,讓蕭老夫人誤會了蘇雪小姐。
看著林晨媛眼中絲毫不見減退的提防之色,蕭宇炎沉聲繼續道:“其實每個人一出生就會有個命中注定揮之不去的逆鱗,而一旦有人觸犯那個逆鱗,那個人就算再善良也會不得不反抗的。你知道嗎,這句話是我娘親在我父親死去的第三日和我說的,我隻記得她當時很哀傷,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我更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說離去就離去。每個人都說,父親遇到山賊而死的,可是,我知道以父親的武功,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能輕易地進他的身。而唯一有機會的便是我的娘親。”
蕭宇炎的聲音很低沉,卻不見絲毫悲傷,然林晨媛卻睜大了難以置信的雙瞳,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蕭宇炎。
蕭宇炎不知道她是覺得他說的這件事很荒誕,還是覺得他會和她說這些話而不可思議。
但是無所謂,隻因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和她說這些,但是此刻,在這幽靜暈黃的燈暈下,四周緊閉的門窗,讓他很想一吐為快。他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對象不管是誰他都會說,還是說隻因眼前的對象是她,他才會說的,然而,此時此刻他也隻是想說出來。
“你覺得是蕭老夫人害死了她的丈夫,你的父親?”林晨媛的牙齒打著抖索,不過,她還是完整地將自己想問出的話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蕭宇炎忽然笑了,“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會覺得痛苦!”
對於蕭宇炎誠實地坦露自己心中的痛苦,林晨媛隻是覺得被一種莫名地低氣壓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這股低氣壓是因為蕭宇炎這難以置信的消息,還是蕭宇炎此刻詭秘而憂傷的神情。
“為什麼不問?”林晨媛說出心中的疑問。
“是你的話,你會問嗎?”蕭宇炎不答反問。
“我”林晨媛沒有說話,是她的話她會問嗎?多年前淩空寺那一幕她本以為已經忘了的事被蕭宇炎簡單的一句反問而清晰起來。
小小的女娃,呆呆地看著房內赤身裸()體的兩人,聽著那嬌喘聲,她隻是流著淚,捂著嘴唇不讓嗚咽聲溢出口來。
那是她到風國的第四年,她實在因為想念娘親,而偷偷地回到辰垣國,對於這一件事,就連逸哥哥都不知道,他們都當她一個多月的失蹤是為了尋找醫術上已經滅絕的珍稀草藥。
可是,隻有她知道她開開心心地來到淩空寺後看到的是什麼,她的母親和另一個男人在床上,而且是在寺院這種佛家清修的地方。
當時的她,卻不敢跑進去問個究竟,隻因她看著母親的臉上洋溢著她從沒見過的幸福光澤。
倘若那時她問了,現在的她就不會如此痛苦了,至少不會放縱自己的愛讓彼此都愛的如此之深,以至於最後隻是上天對她的母親與那人貪歡的另一種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