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斬呼吸一窒。
葉傾嫣為何總有讓他心神不寧,難以自控的能力。
“嫣兒...”君斬喃喃道。
許久,他才從葉傾嫣的驚豔中回神,低聲道:“莫要再如此穿著”。
葉傾嫣低頭瞧瞧,疑惑道:“不美?”
誰知君斬卻是接道:“太美!”
葉傾嫣一怔。
因為太美...
所以不讓自己這樣穿?
來不及細想,君斬已經走進了船舫內間。
葉傾嫣隨之而進,發現內間擺放著許多吃食點心,皆是自己在溟幽穀時所愛吃的,眼下倒是許久沒嚐到了。
莞爾一笑道:“你這是將溟幽穀的廚房都搬來了麼”。
“你喜歡便好”,君斬道。
葉傾嫣笑而不語。
君斬掀起船窗上的簾子,看向對麵的燈火闌珊沉聲道:“景琰的山河,也是極美的”。
葉傾嫣點點頭,景琰的景色確實不錯,隻是終究,這裏有她蝕骨的仇恨。
君斬抬眸:“嫣兒,你可喜歡這裏?”
葉傾嫣放下吃食,垂下眸子,好似隨意的道:“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葉傾嫣心知,君斬有此一問,卻絕非簡單!
君斬不語,葉傾嫣便是猜得到。
君斬突然來到景琰,留在景琰,當真...
是因為她在麼。
她一直知道,君斬絕非看起來的那般簡單,若他隻心在江湖,溟幽穀已然下第一,他又何苦一年之中,有過半的時間不在穀中!
那麼這些時日,他在哪裏?做些什麼?
君斬,究竟要做什麼?
想著想著,便輕聲脫口而出。
“你此次留在景琰,當真是因為我麼?”葉傾嫣問的波瀾不驚,語氣也淡如止水,可那眸中不被察覺的絲絲無奈,便就隻有她心中明了。
而後,就連葉傾嫣也驚愕的微微啟唇,自己竟是這般問出了口。
君斬更是驚愕的看著葉傾嫣,眼中仿佛有什麼的一閃而過。
半晌,他垂下眸子。
葉傾嫣,太過聰慧,也...
太過懂他。
良久,君斬卻低聲道:“是!”
葉傾嫣看著君斬的眸子緩緩睜大,這一句是,在她心中泛起點點漣漪,蕩漾開來。
君斬卻是心中苦笑。
是與不是,又能改變什麼呢?
他留在景琰的確是有事要做,可若不是葉傾嫣,早些年他便就做了。
因為葉傾嫣,一切的計劃打亂,無限期的向後推遲...
不計後果,不顧變數!
隻是,葉傾嫣終究是隻當他做長輩罷了,就連他身在景琰,一心相互,在她心裏,怕也不過是另有目的吧。
君斬想得不錯,葉傾嫣的確以為君斬留在景琰是另有目的。
可葉傾嫣卻是不知,若不是她,二十年的心病早已了卻,而這一切的向後推遲,不過,是因為她在景琰罷了。
如今聽到君斬這一個‘是’字,卻是攪亂了葉傾嫣的心緒。
君斬垂著眸子,這‘是’字的極輕,卻是決絕肯定,讓葉傾嫣聽的清清楚楚。
而他那低垂的眼眸,仿佛有光彩一閃而逝,快的讓葉傾嫣抓不住,看不清。
心中微癢。
來不及細想君斬的意思,便聽到他突然
道:“離那千悒寒遠些”。
葉傾嫣一怔。
笑了。
看來是修溟告狀了。
葉傾嫣眨了眨眼睛:“為何?”
君斬聽後卻是抬眸有些驚訝的看向葉傾嫣,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為何不!”君斬道。
若葉傾嫣會為了他應下,那至少,明他在葉傾嫣的心中尚有位置。
可如若...
葉傾嫣這一句為何,便再次讓他明白,於她而言,自己隻是親人!
他可以縱她,寵她,甚至於接近她。
卻是不能愛她,管她,禁錮她。
心口微微作疼,便隻有轉過身去,負手而立,不再看她。
葉傾嫣見此也並未做聲,兩人便這般立於船上,直到風起,水流不穩,船身突然一晃。
葉傾嫣毫無防備,直接向下跌倒。
君斬連忙扶住葉傾嫣,一手摟住她的腰身,一手抓住葉傾嫣的右手,緊緊扣住。
葉傾嫣也是沒想到船舫會突然搖晃,身旁又沒有可扶的東西,若不是君斬扶住她,她非是要跌到了不可,所以她便也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君斬的手。
“無事吧?”君斬低頭看向葉傾嫣。
葉傾嫣微微搖頭:“無事,多謝”。
隻是太過突然,有些猝不及防。
君斬眼中卻是劃過一抹失落,片刻,終是低聲道:“你我之間,何談謝字”。
那語氣頗有些無力之福
葉傾嫣抬眸看他,輕喚道:“君斬”。
千悒寒看向葉傾嫣,剛要做聲,便看見葉傾嫣竟是臉頰嫣紅,眸中似有嬌羞之色。
葉傾嫣是剛剛反應過來,自己竟是在君斬的懷裏,被他緊緊的禁錮在胸前,她靠在君斬的胸口處,甚至能聽見他的的心跳。
兩饒手也是緊緊相扣,千悒寒的手微涼,而她的手稍熱,清涼的觸感從手心傳來,讓她有些呼吸不穩。
心,怦然加速。
千悒寒將她護在懷中,見葉傾嫣又嫣紅著臉頰,低眉頷首,一副嬌弱帶羞的模樣,徒然,心中悸動,難以平靜。
手,不自覺的收緊。
抱得更緊!
千悒寒的呼吸帶著些溫熱的沉木香氣,竟是讓葉傾嫣有些不知所以,抬眸撞上君斬的眸子,不似往日一般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反而如繁星點點,璀璨生輝。
這一刻,葉傾嫣突然就想知道,君斬的那不為人知的另一半側顏,到底是如何的。
葉傾嫣緩緩抬手,抓住了君斬的墨色麵具。
那麵具明明微涼,可在葉傾嫣的手中,卻是燙的她不知所措。
揭下,還是不揭下!
君斬完全沒想到葉傾嫣會突然抓住他的麵具,眸中有一瞬間的驚訝和緊張。
隻片刻,便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若葉傾嫣想知道,便就讓她知道吧。
許久,竟是不見葉傾嫣有所動作,二人便這般,明明是互相擁著,一副絕美的畫麵,卻是心思各異。
最終,葉傾嫣終是放開了那麵具。
沒有拿下!
罷了,俊美也好,猙獰也罷,她始終,在意的是他這個人。
“無妨!”葉傾嫣輕聲道。
君斬聽後,卻是眼中劃過一抹傷痛。
苦笑。
是啊,無妨...
她便沒有那樣在意自己,又何來的好奇之心呢!
自己樣貌如何,於她而言,根本就是無妨的啊!
葉傾嫣輕輕退了出去,拿起桌上一塊桃花糕放進嘴裏,低著頭,便不再看君斬了。
她心跳有些不穩,隻好借此掩飾自己的失態,卻是沒有看見,君斬眼中的失落和受傷。
第二日一早。
葉傾嫣一直睡到巳時才起床,昨夜與君斬遊湖一直到了子時才回來,便就睡到這個時辰。
君斬昨夜...
好似是守在她床塌一旁的,也不知是何時離開的。
默溟緩緩推開門,見葉傾嫣已經起身,便走過去為她穿衣,含笑道:“少主,您醒了?可要用膳?”
葉傾嫣點點頭,問道:“昨日君斬何時離開的?”
默溟答道:“醜時,您睡熟了主子就離開了”。
默溟頓了一下,為葉傾嫣穿上外衫,道:“昨夜,宮裏出事了”。
葉傾嫣抬眸看向默溟,疑惑道:“出什麼事了?”
“昨夜有人入宮行刺,差點傷了景琰帝,禁衛軍及時趕到,可十幾個禁衛軍卻是拿那刺客束手無策,不但沒抓著,還眼睜睜看著他逃到了宮門口,最終,竟是被一個看守宮門的參將給抓住了”,默溟道。
葉傾嫣聽後也微微驚訝,那刺客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數十個禁衛軍竟是拿他沒有辦法?
默溟繼續道:“隻是那守門的參將全力以赴,許是下了重手,卻不心將那刺客打成重傷,抓住後,景琰帝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便就不治身亡了”。
葉傾嫣笑了,這倒是有意思了,數十個禁衛軍奈何不了,卻被個守城的參將打成重傷!
這城門參將的武功,未免也太高了!
默溟看了看葉傾嫣,頓了一下道:“那刺客正是武狀元鄭卓”。
葉傾嫣抬頭,有些驚訝的看著默溟。
竟然是鄭卓麼!
嚴夫饒嫡親弟弟,踩著她大舅舅屍首坐上武狀元之位的鄭卓!
默溟繼續道:“雖然鄭卓死得快,沒問出什麼來,可大半的朝臣都認為,是因為之前景琰帝處死了嚴府的事,鄭卓懷恨在心,欲為嫡姐報仇,才會入宮行刺的”。
葉傾嫣聽後若有所思。
此事定有蹊蹺!
鄭卓會為了一個嫡姐,便就自毀前程,去刺殺陛下麼?
自然不會!
所以鄭卓是被冤死的!
可這幕後之人手段實在高明,此事她看得清楚,景琰帝卻一定看不清楚!
自古帝王皆是惜命之人,一旦有人威脅了他的性命,他自然是會被怒氣衝昏了頭腦,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當局者迷!
再加上禁衛軍都奈何不了之人,景琰能有幾個?
所以若這人是武狀元鄭卓,便就理所應當!
畢竟,武狀元的名頭可不是白給的,武功那也是萬裏挑一被選上來的。
所以當得知,這以一己之力對抗多名禁衛軍的刺客是鄭卓之時,景琰帝必信無疑!
自然而然的,景琰帝會繼續聯想到嚴府通敵賣國之事,定然是怒不可遏,深信不疑刺殺他的人就是鄭卓。
鄭卓是被冤死的,卻死的正合她心意!
對於鄭卓,這應當是最好的處置辦法了。
她原本也想將鄭卓從武狀元的位置上拉下來的,卻是沒想過非要讓他死,畢竟當年之事,鄭卓雖是完完全全的知道,可最終害死大舅灸,是葉成連和嚴府之人。
隻是眼下事情太多,她一顆不得安寧,便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置鄭卓。
眼下,倒是為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隻是...
這幕後之人太過厲害,此事做的衣無縫,先給景琰帝一種誤導,這刺客武功絕頂,百裏挑一。
而後再發現這刺客是武狀元,一切便就順理成章了!
竟是將帝王的心思拿捏的恰到好處!
而最關鍵的便是最後一步,鄭卓身死,那守門的參將...
葉傾嫣莞爾一笑,道:“繼續!”
定然還有下文。
默溟繼續道:“陛下幾乎大怒,直接叫人抄了鄭府,而後,陛下將那守門的參將林成之提了上來,頂替了武狀元一職,賞了不少東西”。
果然!
葉傾嫣含笑。
無需多想,這最後一步,將林成之抬上位,才是那幕後之饒真正目的!
此人心思慎密,且能力非凡!
那刺客...絕對不是鄭卓!
鄭卓固然厲害,可能做到在十餘名禁衛軍的圍攻之下,還能全身而退,想來是不大可能的!
定是那幕後之人派去的暗衛,想來內力高深,輕功撩。
而那鄭卓應當是被什麼事引去了宮門口,林成之看準時機將其抓住,力度不輕不重的打成重傷,既能留下一口氣,還能保證他不出什麼,在抓到景琰帝麵前後,便斷氣而亡。
一切順理成章,鄭卓身死,鄭府被抄,林成之上位,皆是預謀罷了!
葉傾嫣嘴角含笑,這林成之武功不俗,那幕後之人更是能力匪淺,京城之中有一股勢力在蠢蠢欲動,卻是好巧不巧的幫了她的忙。
就是不知,那饒目的是林成之上位,可這鄭卓的死,是刻意為之,還是碰巧選上了他。
此事,與之前穆司賢的鋪子爆炸,誣陷穆紹傳的手法,倒像是出自一人。
隻是上次針對穆紹傳,葉傾嫣本以為這人是有意對付穆紹傳的。
可這一次,顯然不是!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