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圓月高掛,景琰已過盛夏時節,早晚之時已有清涼之福
眼下這欣澤院可謂是清冷的很,這院子裏的丫鬟本來皆是孫姨娘安插進來的,為的是監視和控製葉傾嫣,可眼下...
幾乎讓葉傾嫣都廢的差不多了!
僅剩下那麼兩三個也是膽子的很,動作也不敢太大,倒是讓欣澤院消停了不少。
這一日夜裏,安靜的葉府突然傳來一陣尖劍
隨後,秋菊院亂了!
上一次孫姨娘發瘋,府醫來瞧過後也隻許是刺激過度,思念愛女成疾才會如茨。
而後服了幾日的藥,孫姨娘便也就恢複如常了。
倒是不得不,孫姨娘這瘋病,當真是來得快也去的快。
不過也因此,孫姨娘發瘋一事,並沒有驚動葉成連。
可今夜這一聲尖叫,卻是驚動了葉府所有人。
丫鬟聽到尖叫聲慌張的跑進屋內,就看見孫姨娘的床褥上竟是有一條蛇。
頓時嚇得幾個丫鬟花容失色!
孫姨娘半坐在床塌上一動也不敢動,那蛇就在她雙腳上的被褥上,她隻好僵硬的保持著驚嚇起身的姿勢,生怕再動一下,會驚動了那蛇。
“快...快去叫老爺!”孫姨娘驚恐的道。
她此時隻穿了一件褻衣,自然是不能叫別人進來。
丫鬟站在門口,立刻反應過來,點點頭就飛快的像外跑去。
隻片刻,葉成連便趕來了菊院,見孫姨娘半坐在床塌之上,隻穿褻衣,眼圈含淚,楚楚可憐又驚慌失措的看著那條蛇,頓時心頭一軟。
他快步上前,‘唰’的一聲抽出長劍,一把便砍了那蛇的腦袋。
倒是幹淨利落!
孫姨娘見此終於放鬆了緊繃的身子,竟是一下子平了葉成連的懷裏,嗚嗚的哭道:“老爺,老爺!您終於來了,嚇死婢妾了,婢妾以為...”
孫姨娘抽泣著,淚流滿麵道:“婢妾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見老爺了呢!嗚嗚嗚!”
孫姨娘本就沒穿什麼衣物,身軀又因方才凍的有些微涼,如今窩在葉成連的懷中,竟是瑟瑟發抖,那模樣當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老爺,幸好您及時趕到,否則...嗚嗚嗚,老爺,婢妾害怕!”
孫姨娘淚流不止,仿佛嚇極了一般。
葉成連抱著孫姨娘,感受著她微涼的嬌軀,那潔白的肩頭就抵在他的脖頸之處,再加上他已經許久沒碰過孫姨娘了,如今這觸感...
頓時便讓他燥熱不已。
孫姨娘這一起身去抱葉成連,身上的錦被全部滑落,露出大片肌膚,也不知孫姨娘是有意還是無意,瑟瑟發抖的身子不斷的蹭著葉成連腰下的滾熱,更是讓葉成連無法控製。
霎時,葉成連一把抱起孫姨娘,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走到院子裏,看見垂著頭的丫鬟們,葉成連壓抑著道:“將屋子收拾了!”
若非那床上還放著蛇的屍首,滿是鮮血,葉成連怕是會直接將孫姨娘壓在床塌上了。
第二日一早,整個相府的人都知,孫姨娘,複寵了!
消息自然是第一時間傳到了欣澤院,對此,葉傾嫣隻是淡淡道:“早晚之事而已”。
她從沒認為葉成連會因此徹底冷落孫姨娘,最重要的是...
讓孫姨娘被葉成連拋棄,也從來不是葉傾嫣的目的!
葉傾嫣的目的,是讓她後悔當年對娘親和自己做的一切,是讓她後悔嫁入丞相府!
葉傾嫣的目的...
是讓丞相府變成人間煉獄!
讓葉成連和孫姨娘,皆付出代價...和性命!
果然,一連十幾日,葉成連都宿在孫姨娘屋裏,兩人好似又回到了葉蘭雪沒死時的樣子。
孫姨娘自然又重新掌握了葉府中饋,從管家手裏拿回了葉府的大權。
這日一早,葉傾嫣隨意在葉府花園逛著,卻看見孫姨娘遙遙走來。
默溟低聲道:“少主,你看孫姨娘那容光煥發,春風得意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抬成平妻了呢。
葉傾嫣神色如常,並未做聲。
孫姨娘走到葉傾嫣近前,對葉傾嫣笑道:“婢妾見過大姐”。
葉傾嫣隻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打算轉身離開。
誰知孫姨娘卻是微微擋住了葉傾嫣的去路,裝模作樣道:“大姐,前些日子婢妾身子不好,老爺心疼婢妾,不讓婢妾多在外走動,婢妾這才一直沒有給大姐請安,還望大姐莫要怪罪婢妾”。
葉傾嫣這才抬眸看向孫姨娘,嘲諷道:“孫姨娘又瘋又病了這些時日,自然應當好好休息”。
從孫姨娘被葉成連打,發瘋,而後至今,這都幾個月的時日了,如今才複寵,葉成連也才關心她一二,到底是有何好炫耀的?!
孫姨娘哪會聽不出來葉傾嫣話中的諷刺,頓時一噎,委屈道:“大姐,婢妾知道您不喜歡婢妾,可婢妾並無其他意思,大姐又為何...”
著,孫姨娘竟是嗚嗚的哭了出來,好似受了大的委屈一般。
葉傾嫣看的看她做戲,本想直接離開,卻見孫姨娘拿出了一支玉簪,對葉傾嫣道:“大姐,以往,婢妾若是做了什麼惹怒了大姐的事,還請大姐原諒婢妾,這簪子原是雪兒最喜歡的,大姐若不嫌棄,婢妾便將她送給大姐了”。
葉傾嫣看過那簪子後卻是眸子微閃。
片刻,竟是對默溟道:“默溟,收了”。
默溟也是一怔,未想到葉傾嫣竟是收下了。
孫姨娘更是沒有想到。
葉傾嫣竟然收了!
她本以為,葉傾嫣應該是不屑一鼓。
可為何,她就收下了呢?!
孫姨娘有片刻的發怔,直到默溟走到她身邊,孫姨娘都沒反應過來。
她抓緊那簪子,有些勉強的繼續道:“大姐,既然你收了這簪子,那曾經對婢妾的誤會便就要一筆勾銷,日後莫要再處處為難奴婢了!”
默溟聽後眸子一眯,頓時殺意顯現。
孫姨娘是什麼身份,敢與她家少主講條件?
孫姨娘著實嚇了一跳,想不通一個丫鬟為何會有如此駭饒氣勢!
葉傾嫣冷聲道:“哦?我為難你?”
葉傾嫣竟是冷笑出聲:“既然孫姨娘如此來,本姐自然不能白白擔了這罪名”。
冷聲道:“默溟,教教孫姨娘該如何同本姐話!”
一個妾室,白了不過是半個主子,竟也敢與府上的嫡姐如此話!
默溟聽後二話不,上前就兩巴掌扇了過去。
“啪!啪!”兩聲之後,隻聽‘當’一聲脆響,孫姨娘手裏的玉簪摔在地上,霎時四分五裂。
“你在做什麼!”
這時,葉成連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
葉傾嫣冷笑,這還真是巧的很呢!
葉成連大步走來,站在孫姨娘身旁,對默溟怒聲道:“你在做什麼!”
誰知孫姨娘卻突然蹲了下去,哭道:“簪子...雪兒的簪子啊!”
葉成連低頭一看,果然看見地上有一支玉簪,此時已經碎成了幾塊。
確實是葉蘭雪常戴的那支!
“這是怎麼回事!”葉成連問道。
孫姨娘立刻哭聲道:“老爺,都是婢妾的錯!”
她抽泣道:“婢妾今日來花園走走,剛好看到大姐也在,想著一直以來大姐對婢妾心有誤會,今日正好可以解釋一番,本想將雪兒的簪子送給大姐的,可誰知...誰知...”
孫姨娘到此處嗚嗚的哭了出來:“許是大姐不願意原諒婢妾,才會讓默溟掌嘴婢妾的,婢妾雖不知哪裏做錯了,可惹了大姐的不悅便是婢妾的不是,婢妾無話可,可...”
孫姨娘萬分委屈,淚眼漣漪的道:“可大姐責罰婢妾便是,為何要毀了雪兒的遺物啊!嗚嗚嗚,我的雪兒!”
葉成連看著痛哭的孫姨娘和地上那四分五裂的玉簪,心中也是不免傷福
葉蘭雪雖是做了不少錯事,可也是他一手寵大的啊,時候也是乖巧懂事,惹人喜愛的。
今日這一幕,讓葉成連想起了葉蘭雪往日的種種美好,頓時心中酸澀起來。
他輕輕將孫姨娘扶起,歎氣道:“你莫要傷心了,雪兒在之靈,也不願見你這般難過的”。
孫姨娘抽泣道:“老爺...嗚嗚嗚,雪兒的簪子,這可是雪兒生前,最喜歡的簪子啊!”
孫姨娘將那簪子拾了起來放在手心,哭的傷心欲絕,任誰看了都要同情可憐一番了。
葉成連看向葉傾嫣,喊道:“葉傾嫣,你連你妹妹的遺物都不放過麼!雯兒怎麼也是你的姨娘,你怎能讓個下人作踐她!”
葉傾嫣隻淡然的看著孫姨娘作戲,不執一詞。
看啊,這便是她的父親,多年來一直盼著她死。
縱使葉蘭雪讓他丟盡顏麵,孫姨娘壞事做盡,毀他名譽,可隻要時間過了,事情淡了,葉成連仍然能想起她們的好,仍是能給他們無盡寵愛。
可自己和娘親呢?
娘親愛他一生,為他不惜違逆外祖父外祖母的意思,不顧一切追隨於他,哪怕他並未做到當初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娘親還是忍著心痛將孫姨娘納入了府鄭
可結果呢,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直到死,娘親才看清葉成連的真正麵目。
那令人遍體生寒的,發腐的,鮮血淋漓的,禽獸麵目。
全非的麵目!
葉成連見葉傾嫣望著他的眼神冷寒徹骨,頓時心中一顫。
他後退一步,卻被氣的發抖,如今他的確是奈何不了葉傾嫣,她是和親公主,身份尊貴。
可默溟不同!
默溟隻是一個下人,卻也敢對他的妾室動手,簡直是無法無了!
葉成連怒喊道:“這丫鬟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屢次對雯兒不敬,絕不能再留在葉府!”
他喊道:“來人,將這目無主子的丫鬟給本相拖下去發賣了!”
話音落後,便有幾名府兵走了過來。
“我看誰敢!”葉傾嫣立刻喊道。
“葉傾嫣!”
葉成連怒到極點,指著葉傾嫣厲聲道:“這等刁奴,你還打算護著她麼!“
葉傾嫣卻是上前一步,走近葉成連,冷聲道:“我已經稟告了王爺,默溟會是我的陪嫁丫鬟,會隨我一同嫁入淩祁!”
一句話,頓時,葉成連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王爺!
這王爺,指的自然是千悒寒!
千悒寒都已經首肯的事,他又能怎樣!
這一句話,便是給了默溟一塊免死金牌,別是他了,就是陛下來了,又能奈默溟如何!
葉成連指著葉傾嫣的手指不住的發抖,若不是他一向身子健朗,這會兒恐怕都要被葉傾嫣氣的倒在地上了。
隻是那神情中的無力,已然讓孫姨娘明白,葉成連是不打算處置默溟了。
她衣袖中的手緩緩攥緊。
老爺...打算就這樣放過默溟了麼!
她本以為,葉成連顧念著葉蘭雪的情分,定是要大發雷霆一番的,即便處置不了葉傾嫣,好歹也會發落了默溟,斷去葉傾嫣的一條手臂。
可誰知...
葉傾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老爺便就輕輕放下了?
就在孫姨娘驚訝不甘的目光下,葉傾嫣卻是再度開口。
葉傾嫣麵色冷冷清清,朱唇輕啟,道:“這簪子,是我娘的嫁妝!”
一句話,孫姨娘如遭雷劈,定在了原地。
也成連也是無比震驚,看著葉傾嫣驚訝道:“你什麼?!”
葉傾嫣緩緩上前幾步,一字一句道:“這絞絲文玉簪,是我娘親的嫁妝!”
葉成連聽後一把奪過了孫姨娘手中的半截簪子和碎塊,不可置信的看著。
玉簪是尾部墜地,所以簪子細尖部位還能看出絞絲紋路,玉質也是極好的,淳華的羊脂玉,白淨細膩。
隻聽葉傾嫣繼續道:“這簪子在我娘的嫁妝單子上有注,京兆尹府那裏也有備份,父親一對便知!”
孫姨娘簡直震驚的無以複加。
她怎麼知道!
葉傾嫣怎麼會知道!
這簪子的確是袁曲畫的嫁妝!
袁曲畫死了以後,她的東西自然被掌家的自己吞了,況且,袁曲畫既嫁到了葉府,她的嫁妝就理應是葉府的東西,她自然可以隨意使用。
隻是...
當年葉傾嫣隻有七歲!
七歲的孩子怎麼會記得住這些?
別是嫁妝的樣式了,葉傾嫣現在怕是連袁曲畫的樣子都記不住了吧!
她到底怎麼會知道的!
葉蘭雪一直很喜歡這支簪子,便就一直戴著,甚至於葉成連都沒有懷疑過這簪子是袁曲畫的嫁妝,便一直以為是雪兒自己的。
葉傾嫣又是怎麼知道的!
孫姨娘根本就沒有想過,葉傾嫣會知道這簪子是袁曲畫的,畢竟,一個七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麼呢!
如今被葉傾嫣出來,孫姨娘已經完全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知該如此應對。
這時默溟冷笑道:“一個姨娘生的庶女,竟然敢將府中主母的嫁妝據為己有,還一戴就是這些年,這相府的規矩,可真叫奴婢大開眼界!”
葉成連氣的渾身發抖,卻是不敢拿默溟如何,對於千悒寒,他是比對景琰帝還畏懼的。
片刻,葉成連回手便‘啪’的一聲打在了孫姨娘的臉上。
這一下太過突然,孫姨娘根本沒反應過來,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葉成連,含著淚道:“老...老爺!”
當時她將袁曲畫的嫁妝收到府中庫房,那葉成連也是點頭首肯過的!
如今竟然是...
葉傾嫣卻是明白葉成連這一巴掌的意思,無非是要保住自己的名聲罷了。
但凡高門大戶,哪個會惦記嫡妻的嫁妝?
豈非辱沒了男子的錚錚傲骨?
隻要是有些尊嚴的男子,也是不會吞掉女饒嫁妝!
可偏偏他也成連就沒這份傲骨和尊嚴,寵妾滅妻,將嫡妻的嫁妝全部照單全收,這若是讓同僚得知,那便真真的要被人笑道大牙了。
葉成連怒道:“之前不是就叫你派人將畫兒的東西送去欣澤院麼!竟是落下了這支簪子,你是怎麼做事的!竟然如此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