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
宮宴。
景琰帝坐在龍椅上,一身黃色龍袍氣勢不凡,眾人皆已落座,葉傾嫣以惠靈公主的身份坐在前排,獨自一人,加上那驚人之貌格外突兀。
畢竟,丞相府已經沒了。
而葉傾嫣倒是爽快,在葉成連死聊第二日,就叫人把丞相府的牌匾換了下來,重新掛上了葉府的金字。
袁耽和袁老夫人多次讓她回去袁府住,她都是婉拒了。
倒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
她時常不住在府中,君斬那家夥又是總深夜而來,這若是被外祖父外祖母知道了,他們非要氣壞了不可。
而第一排為首位,對麵無饒空坐上,那般特殊,那邊突兀,那般尊榮,自然是給千悒寒留的。
隻是景琰帝也不並確定千悒寒會不會來,而眼下都已經這個時辰了...
到底要不要再等下去。
眾人已經落座了半個時辰,卻還是沒看見千悒寒的身影,而禦膳房的膳食已經準備好了,也是遲遲不敢上來。
葉傾嫣垂眸含笑,這些缺真是怕了千悒寒啊,隻是...
近日來景琰朝堂不寧,景琰帝遇刺到現在還沒有抓住凶手,他暈的又是不明不白,這般多事之秋,自己眼下來了,君斬又怎麼可能不來呢。
更何況...
那刺客,若與君斬無關,葉傾嫣是什麼也不會信的!
可...
君斬派人刺殺景琰帝,又不要其性命,到底是何意?
他曾經過,要毀了景琰,又是如何的毀呢!
正在這時,大殿門開,無任何通報,打開殿門的公公在門外瑟瑟發抖,千悒寒走了進來。
仍然是一襲墨色飛龍華服,隻是那料子隨著千悒寒的走近,流光閃爍,透著寒意,想來,是比景琰帝那一身龍袍還要名貴。
‘嘩’的一聲,全場起身,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位攝政王大人無緣無故待在了景琰,雖然甚少露麵,可每次而來威壓都那般氣勢磅礴,當真讓人心下忐忑。
景琰帝也站起身來,隻有葉傾嫣,穩穩的坐在座位上,仿若未見。
隻是眾人都垂著眸子恭敬站好,哪裏還敢抬頭,自然也沒人注意到她。
“攝政王今日能來,實乃朕之幸!”景琰帝道,語氣十分溫和。
可話是這般,心裏真能能高興就怪了。
皇帝壽辰乃重中之重,往年景琰帝過生辰,用‘普同慶,下大赦’來形容也不為過,必定是萬壽酒,柏梁體,賀禮更是凸顯精、奇、珍的特點。
而這一日,百姓禁止民間屠宰,禁穿素服,衣衫必須是絢麗多啄,景琰各處的府衙也必須是歌舞升平,一派熱鬧的景象,來慶賀景琰帝的萬壽無疆。
大臣們的賀禮千奇百怪,無不稀有惹人注目。
可今年,由於千悒寒在景琰,景琰帝並不敢太過張揚,隻好簡單設個宮宴,便並未強求太多,可眼下,千悒寒一身黑衣,本就讓人不快,大臣們看見他,比看見自己還畏懼恭敬,權力被威脅,讓景琰帝如何能高興。
也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千悒寒並不理會眾饒心思各異,坐到座位上,隻冷聲道:“陛下客氣了,都免禮吧”。
眾人這才心翼翼的紛紛坐下。
而後,宮女們魚貫而入奉上菜肴,眾大臣們逐一進酒,賀禮堆積成山,可因著千悒寒在,眾人話都十分心,生怕哪句不對了,在惹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攝政王。
場上琴娘一曲結束,剛剛退下身去,便突然有太監來報,宮外有事。
竟是紀文柳的女兒在宮外,請求入宮麵聖!
眾人聽後無不疑惑,紀文柳的女兒...
紀文柳此人,是個文人!
紀文柳是個十分有才之人,他的詩詞歌賦不如何精美華貴,卻是見解獨到,涵義實深不,切朗朗上口,字字理精,讓人讀了便感同身受,意義深遠。
大概在三年前,紀文柳的詩詞可謂是傳遍了景琰的每一處角落,用‘人人皆知紀文柳’來形容也絕不為過,景琰帝對他更是不止一次的讚不絕口,哪怕是隨手拈來的文章,也會被先生們拿來教授學生。
他麾下門生更是不計其數,大江南北哪裏都有,許多人不遠萬裏而來,向他虛心求教,而據,由他指點教授之人,皆可以金榜題名。
當年的紀文柳,在景琰,可謂是景琰的第一才子。
隻是,自古紅顏薄命,妒英才,三年前,紀文柳的一首隨筆七言律被發現,有意指景琰滅亡的嫌疑,便被景琰帝砍了腦袋。
當年那首信手拈來的七言律...
峨山美景入紙圖,千瀑河聲中耳出,
孤岩雲海望不到,萬尺無路鳥不入。
本來意在讚美峨山的景色。
峨山的絕美景色畫在圖紙之上,千丈瀑布急流的聲音仿佛出現在耳旁,高聳的山岩旁,雲路繚繞讓人看不清楚,萬尺高空沒有去路,連鳥兒都飛不上去。
這一首關於峨山的七言律,看了便讓人仿若置身峨山,仿佛看到了那圖紙之上的氣勢磅礴。
可惜,卻被人指出詆毀景琰!
那‘美景’二字,諧音沒景,豈非是景琰沒了?
而下麵那句‘孤岩’也是諧音孤‘琰’字。
上麵一景,下麵一琰。
沒景,孤琰。沒,孤,哪一個詞是好的?
加上後麵那句‘望不到’和‘無路’,豈非是在意指,景琰看不到未來,景琰會無路可走,走向滅亡麼!
對此,當年景琰帝盛怒,覺得紀文柳是恃才而驕,諷刺景琰,便派人抓了他,根本沒有給紀文柳解釋的機會,便砍了他的腦袋。
自此,那句詩被徹底的銷毀遺忘,嚴禁出現,而景琰之中,也再沒有出現過比紀文柳才學更盛的才子。
而眼下,這位紀文柳唯一的女兒,今日竟突然要入宮麵聖,是為了什麼?
總不會是來賀壽的!
景琰帝眯著眸子,正在考慮要不要見她。
而後,便有人上前道:“陛下,千秋節當日大赦下,即便是紀文柳還在,也可以免去罪責,不若陛下就見見這位紀姐吧”。
景琰帝聽後覺得在理,便道:“讓她進來吧”。
葉傾嫣垂著眸子,眼中的流光閃爍。
不知今日這一出,又是出自誰的手筆呢!
為的,又是什麼呢。
可葉傾嫣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這目的竟是如茨讓她意外,也讓她忍無可忍!
大殿上並未因為這一段插曲而改變什麼,眾人皆是品嚐著眼前的山珍海味,時不時上幾句賀辭,向景琰帝進酒,反正隻要前排那位攝政王大人不發話,其餘的,一律不甚重要。
不久,便有太監將一名女子帶上大殿,葉傾嫣看後挑眉,拿起麵前的果酒掩飾住心緒,暗道,這...
可是有意思了呢!
那女子肌膚如玉,桃腮杏臉,婀娜多姿卻秀而不媚,可謂是一代佳人,生麗質。
這倒也沒什麼,可最為引人注意的是...
她那身打扮!
這位紀姐一襲白衣,如葉傾嫣一般,頭上隻插著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麵上不苟言笑,竟是也帶著些清冷之色。
葉傾嫣見此,笑了。
嗬...
當真有趣!
她要是非要看看,這幕後之人想做什麼了!
這女子走到殿前跪下,身子卻是挺的筆直,道:“民女紀顏,見過陛下!”
麵上無一絲懼意,甚至連些緊張都沒有,淡然處之,不慌不亂。
“你為何要見朕!”景琰帝擺擺手,殿上那些舞姬立刻屈身退去,奏樂聲停,大殿上霎時便清靜了下來。
“回陛下,女今日前來,是為了平反!為父平冤!”那女子開口道。
眾人聽後紛紛議論。
為父平冤?!
那紀文柳都死了三年了,更何況,當時那詩文被傳的滿城風雨,證據確鑿,哪裏還有什麼冤屈,
景琰帝眯著眸子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紀文柳?”
顯然,是不悅了。
眾人不免暗暗心驚,這紀姐沒有被波及牽連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陛下沒有怪罪她,她反而還自己撞上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