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
青石板上偶爾被夜風驚起幾片泛黃的落葉,夾雜著似乎是幾天前的水汽,漚成一種獨特的草木氣味,流竄在整條清冷的街道。才不過剛入夜不久而已,街上卻是家家戶戶緊閉門窗,一條街道上半點聲響和光亮也無,隻有那風聲扣在窗紙上發出的撲棱聲響充斥著小街。
“這就是人間嗎?”小棉拽著流焰的袖子瑟瑟發抖的問:“都說人類很軟弱很善良的,怎麼會住在這麼陰森森的地方?”
一陣強風吹來,不知是誰家的窗戶紙破了,風聲透過它變成了嗚咽聲,屋中似乎還有未睡的女子,被嚇得逼出一聲尖叫來,又立即不知道被誰堵上了嘴。
“相公,我、我有點、怕怕怕……”
一直在陽光充沛就算夜晚也有大灰狼當免費暖爐的小棉幾乎嚇得都要兩眼一閉倒過去,隻是靠著手裏那片自家相公的衣角才勉強支撐著。
隻可惜流焰隻是一臉凝重的看著周圍,並沒有想要出聲安慰她的意思。
嗚嗚嗚相公哪裏都好就是這張臉關鍵時刻真的一點表情都沒有啊。小棉無奈的更得寸進尺一點,摸上去握住了自家相公的手。
被握住手的流焰這才像反應了過來,大手回握了一下她的,出聲道:“不要緊的。”
好吧相公我相信你。
小棉本來還要可憐巴巴的控訴什麼的,可是對上那雙低垂下來的墨綠色眼睛,她也隻能乖順的點點頭。反正妖界最厲害的她相公都已經在這裏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隻是個人界嘛,充其量有幾個會畫畫的道士。
拚命安慰自己的小棉忽然被相公拉著手停下了,抬頭去看卻是街上唯一一盞還在亮著的燈籠,昏暗的飄搖在夜風中,上麵勾畫著幾道她不認識的墨跡。
“啊啊啊,相公這是不是就是那些人間道士啊?你能對付他們嗎?要不然我上?要不然……我們跑?”
流焰寵溺的低下頭來敲了敲她的額頭,道:“這是人間的客棧,天晚了,我們也該休息了。”
“哦。”出了大醜又被摸頭的小棉更加的乖巧,低著頭幹脆當啞巴。隻是當自家相公敲了好幾次門之後還是沒人回答之後,終究是忍不住了,抬頭道:“裏麵的人是都死了嗎?怎麼都不開門啊?”說著上去用阿昌睡熟了不給她開門的力道,狠狠的拍了幾下門。
在她的強力攻勢之下,門那邊才稍微有了點動靜,隻不過卻是不怎麼應該在這裏響起的鐵鏈摩擦聲響。小棉有些害怕的回頭看了一眼流焰,看他仍舊是板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心裏大概也就有了底,隻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聽著鐵鏈的聲音在格外靜謐的此時響起。門在幾下活動之後終於是開了一個小縫,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顫巍巍的出現在門後,打量了兩人一陣兒之後開了門:
“還好還好,不是不是,嚇死嚇死我了……”
為了在相公麵前誇耀一下自己的膽量,小棉先一步跳了進去,見開門的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孩子,氣焰更是囂張,把整張臉湊過去瞪著人家道:“你說什麼不是不是的?”
那孩子被她這樣直直的盯著,也不知道是嚇得呆了還是不覺得害怕,竟脆生生的答道:“我們村裏有狐狸精的,所以一到晚上村裏人都不敢出門,我們客棧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不過我看兩位客官都安全的很。”
被小廝這麼一說,自覺自己掩蓋妖氣的技能滿分的小棉又得意起來,仰起頭自滿道:“看來你還挺會看的嘛。”
“是啊,”那小廝打量了一眼她身後的流焰,不著痕跡的又溜回了櫃台後麵,小聲道:“傳說那狐狸精是個長得極好看的女子,那是位男客官,客官您更不能是了。”
正在自滿的準備跟自己相公分享一個自得的小眼神兒的小棉被小廝的話給打擊的愣了一下,直覺就是炸毛:“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就不能是了?”
小廝見她生氣,更是往櫃台後麵縮了縮,小棉還要上去揪他,一個聲音及時的闖了進來:“夜深了,客官們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小店有上好的客房還空著好幾間,洗澡水都是現成的。”
流焰上去拖住小棉,回頭打量了一下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老板,極普通的人類長相,滿臉堆著笑,雖然還帶著點深夜接客的害怕,但是已經掩蓋的不錯。
“給我們一間上好的客房,洗澡水燒好了送過來。另外……”他低頭看小棉:“想吃點什麼嗎?”
小棉一聽這個問題就皺起了小臉:“我還沒決定好要不要接著修仙……”
流焰聽了這話毫不猶豫的接著道:“再上些吃的來。”
得到親親相公答複的小棉又乖順的低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