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在四個人的身後緩緩剝落,像是由一段時間緩慢過渡到了另一段相似的,這是流焰所製造出來的幻境。他不是狐族,亦沒有幻白之瞳,可是他是妖王,隻要他想,這天地間的所有靈氣都會為他所用,製造一個幻境對於他來說易如反掌。
對內丹還在體內的他來說是這樣。
盡管兩個人靠的已經很近,可是小棉看他施法施的這樣完美,還是忍不住要把整個身體都嵌進他的懷抱。
她不明白兩個人之間為何會有這樣的羈絆。盡管流焰給她的感覺似曾相識,她也承認自己對於流焰很是動心,但是事實就是他們兩個相識還不到一個月,成親到今日也才第三天。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一個妖族之王拚上性命的去救?
他救她救得這樣理所應當,在感動之外,更多的是讓她不安。
他曾告訴她一切在這次人間之行之後都會有個答案,可是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拚湊在她心中,到底還是有了個她自己的答案。流焰大概是在尋找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且是尋找了很多年,而自己大概就是他所要尋找的那個人,或者是他心中認定的要尋找的那個人。他此時能夠麵不改色的為她付出這麼多,就已經是個太過明顯的暗示。但是她的腦海裏隻有這五百年來在青草洞與阿昌的回憶,莫名要承擔流焰這樣一份沉重的回憶,讓她覺得不安至極。
萬一她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怎麼辦?流焰會不會將她逐出妖宮再也不會見她,那自己這樣傻乎乎的被他的溫柔折服,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隻是目前的狀況容不得她去想那許多。四個人各懷心事,很快就走到了流焰幻境之中的醫館,是流焰耽擱不得,也是狐仙已經有所察覺。她身邊的那個人類顯然對她很是重要,從她肯為了一個人類不要命一般的惹上流焰就可見一斑。對她這樣重要的一個人類,當然是不能陪著已經重傷的她進入另一個對她滿是敵意的幻境。
醫館內的設施一應俱全,甚至前來招待客人的學徒都是一臉人類特有的熱絡,一看四個人有三個麵色不善趕忙招呼坐下。
隻是那學徒客客氣氣的說了“幾位稍等,我馬上去叫師傅過來”轉頭之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變化。
流焰先出了手,隨手幻化出來一把劍泛著冷光架在了秋生的脖頸上,他手下沒有半分留情,隻是手腕稍微顫動了幾分,那把劍便在秋生的脖頸上舔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已經幻化出本相的狐仙的一雙幻白之瞳不停的顫動,可是坐在那裏絲毫不敢亂動,聲音中甚至帶上了少女我見猶憐的無助:“不要傷他,求求你……秋生他,他……”
說著一陣妖氣呼嘯而過,直衝旁邊的小棉而去。
若是被在腰側開了個口子靈氣不斷外泄的小棉,此時定然也會跟那個人類一樣沒有半點的抵抗之力,可是此時的小棉擁有一顆妖族最強大的內丹,且自家相公的安危還因為這隻狐仙受到了損害,怒氣加成妖力值達到妖生巔峰,幾乎在那狐仙出手的一瞬間,她便一躍而起,握緊胸前的青玉,妖力隨心所動,直直的打在了狐仙的身上。那狐仙本就被流焰重創,又沒料到小棉會有力氣對她出手,這一招便隻能生生的受了,就算是虛幻的人形也撐不住的噴出一大口血來,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解開她的破風咒。”流焰依舊是蹙著眉,將手中的劍更貼近了秋生的脖頸。他向來是習慣命令的,因為他手裏向來握著比別人多太多的籌碼,他永遠有資格命令。
“這個人類對你很是重要吧?你想留在人間也是為了他?那你應該也知道,人類的性命向來是很脆弱的,隻要這劍稍稍再加點力氣,他便又要受一次輪回之苦……”
小棉蹲在地上用眼神一寸一寸的打量過狐仙已經無法凝聚的幻白之瞳,打量過她單薄的唇線,語氣惡毒的幾乎要將她整個碾碎。當看到狐仙已經變回正常的瞳眸中的恐懼,她自己都反應不過來說了什麼,因為震驚怔楞的瞬間,狐仙已經抹幹淨了唇邊的血跡,費力的坐起了身子開始念咒。
咒語一圈一圈的纏繞的身側,將那道一直在外泄靈力的口子慢慢縫補。狐仙的妖力已經略有不足,還好流焰的妖力這時能夠做補,在最後關頭將傷口修補完全。
狐仙脫力的倒在一邊,本就蒼白的臉色幾乎要跟身上的衣衫融為一體,流焰鬆開手中的劍,幻化出來的冷兵器瞬間便沒了蹤影。小棉奔過去,急切的想要把內丹吐出來還給他,剛受過一場大驚嚇的秋生卻一屁股的坐到了地上,喃喃問道: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沒工夫管沒見識人類的疑惑,小棉翹起腳來嘟起嘴唇拚命給流焰使眼色,流焰卻先從己身渡了些靈力過去,使那狐仙不至昏死過去,才慢悠悠的貼上小棉的嘴唇。
雪狼溫度偏低的內丹從體內被吸引過去,一路稍低於體溫的熨燙激的小棉頭皮發麻。她剛修煉成的人形有些承受不住一天之內的大起大落,不爭氣的打起了擺子,流焰便用兩隻胳膊死死的圈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