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蘭芷心中默念清心訣,不一會兒功夫便有酒水順著她纖細的指尖流出,染濕了她清淺的水袖。
她的神色頓時清醒了一些,穩住身形,淡淡說道,“多謝太子好意,但時辰已晚,蘭芷該回去了”。旋即轉身,輕移蓮步,向著過道走去,她的眼前正是那個麵如冠玉的紫衣公子。
不想抑或是不敢,她低下頭,不再看那雙黑玉般的鳳眸。
她雖然頭腦昏昏,但是由於方才用內力把酒水逼出還是清醒了一些,她很詫異慕容君涵居然沒有再挽留自己,他原本就隻是打算用蒙汗藥迷昏自己,對付一個看起來久經沙場的風塵女子,他難道會沒有下招?
或許他知道自己其實純淨如一張白紙罷……
滿室推杯論盞,沒有因為她的離去而掃了大家的興致,慕容君涵已經開始挨桌去唱酒,一切順利的出乎她的預料。
蘭芷的眉心處多了一道細細的折痕,每一步都似千斤重,重重的落在心湖上,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頭又開始發脹了。
走到那位紫衣公子身邊的時候,她的餘光掃過他修長的玉手,他正在拿著青玉酒壺倒酒,白皙的手指如同羊脂玉般泛著瑩潤的光。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她聽到了一陣清風極不和諧的向著這個方向吹來,習練過清心訣,是以她的聽力非常好。她緊張的回首,發現一個一身黑衣的身影如同烏雲般急掣的襲來,劍鋒直指紫衣公子,而他似乎一點沒有察覺,繼續倒酒欲飲。
他是因為不會武功而未發覺,還是因為武功十分高,不把來人放在眼裏?他方才不是一直在掩飾自己嗎,或許他該是個高手才是……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劍鋒已經離他不足一尺,她不想冒險,亦不敢冒險,她隻知道自己不想他受傷,其他的想法全都變成了留白。
千鈞一發,輕盈如燕般的身姿急速衝到紫衣公子的身後,伸出纖弱的雙臂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了他,蘭芷顫顫的閉上了眼眸,睫毛一閃一閃,櫻唇緊緊抿著。
刀刃刺入身體的聲音,鮮紅的液體噴撒在蘭芷的淺色紗裙上,帶著體溫,那麼溫熱,如此妖嬈,在她的背後散開了一朵暗紅的蓮花。
這一劍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吧,可是為何沒有疼痛襲來,難道人要死了會連痛苦都感受不到嗎?
水眸顫顫微微的睜開,鬆開手,她轉過身望去,在暈黃的光線裏,一個溫潤的身影近在咫尺,他一身玄色錦衣,一雙安靜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自己,唇角掛著一抹淡若雲霞的笑。
蘭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那個身體慢慢倒下來,她趕忙向前撲過去,把他穩穩的拉進懷裏,她緊緊的擁著他,好溫暖,可是鼻端卻那麼清晰的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血味,手裏也有粘稠的汁液,她不敢看自己的手,亦不敢看此時臉色蒼白的他。
“七弟,來人,抓刺客,”慕容君涵暴喝一聲,侍衛便湧進來,黑衣人迅疾的再次來到他們身邊,從慕容君弈的身上拔出劍。
蘭芷大腦都是空白的,根本來不及阻止他。一注血液帶著他的溫度濺在蘭芷白皙的臉孔上,那麼腥甜和妖嬈,她打了一個激靈,這是她第一次血染花衣。
侍衛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蘭芷坐在地上,抱著慕容君弈不停顫抖的身子,眸中有透明的水珠滾落。為何,你要救我,兩次?
紫衣的公子緩緩轉身,看著身後的蘭芷和她懷裏的慕容君弈,臉上是驚訝的神情,一副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可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卻如同明鏡一樣,平靜悠然,映著眼前的一切。
其他人也都愣愣的不知怎就發生了這場變故。
很快大家就忙活著救人,沒人注意黑衣人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蘭芷坐在長廊的盡頭,眉心處凝結著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悶,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衣公子是王爺嗎?為何自己沒在祭天的隊伍裏見過他?黑衣人是要刺殺紫衣的公子嗎?為什麼呢?自己到底在扮演著哪個角色?慕容君涵到底想怎麼樣啊?慕容君弈為何要兩次相救?
一想事情,她感覺身體愈發難受,口幹舌燥不說,額頭上還冷汗涔涔,渾身酸軟、沒有力氣,腦袋一波一波的疼痛,視線有些模糊,一切都昏昏沉沉的。
默念清心訣,她靜靜調息,這蒙汗藥的藥勁何時才能過呢?
方才禦醫來過了,說七皇子並不大礙,蘭芷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劍傷很重,雖然沒有傷到心脈,但是失血過多,必須小心調理,用心滋補,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下床。”禦醫的話語縈繞在她的耳畔,幽幽歎氣,起身向著慕容君弈養傷的房間走去,每一步都有些虛晃。
“蘭芷姑娘,”一道清冽的聲音叫住了她的腳步,蘭芷回首,看到那個一身紫衣的公子站在長廊的盡頭,月光清華,為他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景,他竟如同天神般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