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鵬在一間倉房裏醒來了,這間屋子比之前的箱子要舒服多了,至少有一張小小的床,雖然小到不能翻身,而且他發現自己的手臂上還插著銀針。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冷子丘居然站在他的床邊!
這位白蓮長老冰涼的大手按在誌鵬的額頭上,誌鵬這才發現自己是醒著的。
“長老,這是怎麼回事?”誌鵬小聲問。
冷子丘把手拿開了,朝後退了一步。“別說話,”他溫和地說,“你發高燒了,很嚴重,我已經做了治療。你的傷勢不算輕,不過現在不礙事了。”
“真的是你嗎?”誌鵬問,拚命想理清自己混亂的思路。
冷子丘笑了。這是誌鵬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他發現冷子丘並不總是冷若冰霜、一本正經。“沒錯,就是我。”他說。
“你是來找我的嗎?”誌鵬滿懷希望地問。這個問題很唐突,他不應該這樣問的,但他身體太虛弱了,實在不明白總壇的長老為什麼會在這裏。
冷子丘搖了搖頭。“我也要去羅浮山。我要去完成總壇摘星樓交給我的任務。我們兩個要做的事情互不相幹。”
“不過,我們還是在一起了,”誌鵬說,“你可以教我——”
但是冷子丘又搖了搖頭:“不,誌鵬,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這個。我們的命運各不相同,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你現在應該去熟悉你將為之效力的事物。你必須把我忘掉,必須用其他的方式為聖教效力,而不是作為劍客,這並不比做一個劍客糟,也許更好。”
冷子丘說得很委婉,但他的話仿佛給了誌鵬當頭一棒。似乎誌鵬每一次剛燃起一點點希望,緊接著就被擊碎了。
誌鵬明白了,盡管他們碰巧在同一艘貨船上,但冷子丘並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如果那些傳言是真的,那麼誌鵬,或者任何一個與誌鵬年齡相當的學生,都隻能勾起冷子丘的痛苦回憶,使他想起他失去的那個弟子廢劍郎君歐陽磬。
廢劍郎君歐陽磬?這可真是個怪名字。誌鵬無法改變冷子丘的過去。盡管身體仍很虛弱,他還是隱藏起失望的心情,竭力表現得堅強一些。“我明白了。”誌鵬說。
這時候船倉門開了一道縫,一個番人的腦袋探了進來,閃閃發光的狡黠眼睛望著誌鵬。他一發現誌鵬注意到他,立刻又把門關上了。誌鵬轉過臉,重新看著冷子丘。“你說得對。我應該首先考慮我的使命。我要——”
門又開一道縫,誌鵬停住話頭,掙紮著想用臂肘撐起身體。“進來吧!”他對門外的人說。一個番人走進屋子,他比大多數番人還要矮小一些,皮膚黑中帶油亮。
“我們不想打擾你——”。
“沒關係。”誌鵬溫和地說。
“——可是有人叫我們在這裏和蕾拉碰頭。她遇到一件事,需要討論討論。我們聽說一個小青年和最高大昆侖奴大戰了一場,居然活了下來,”這個番人輕聲說,“我們想見識見識那位了不起的人。對不起,打擾了你。我們在外麵等著吧。”他準備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