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別人都很好——除了對我。”
王尚服瞥了一眼胡善圍指頭尚在的凍瘡,這姑娘的反應不錯,從容冷靜,既交代了實情,也沒有違禮之處,是個不錯的苗子。
王尚服又問:“進宮快半個月了,你想家嗎?”
又是一道送命題!
想,那你進宮幹什麼?
不想,就是不思父母養育之恩的涼薄之人。不孝之人,誰敢用她?
胡善圍考慮再三,道:“卑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卑職進宮時已經所賜銀兩都留在家裏當做家用,卑職進宮當差,皇上免了卑職家裏的賦稅和徭役,家裏衣食無憂,卑職算是盡了孝道。”
忠孝節義,忠排在第一。
王尚服深深看了胡善圍一眼,離開了宮正司。
論相貌,她不算最出挑的、論談吐,她也不算最文雅的、論才華,她的考試成績排名第三十七,算是末等,離驚才絕豔遠著呢。
為什麼沐春會向皇後娘娘討了一雙鞋送個給她
尚服局管著衣服首飾,包括鞋子。馬皇後的一條手帕去向都在尚服局留有記錄的,或損毀作廢的,或賞人了,賞給誰,賬簿上都記得明明白白。
王尚服去了坤寧宮複命,對馬皇後了胡善圍的應答,道:“……依微臣推斷,沐春送鞋,並非知慕少艾,情竇初開。隻是見胡女史被繼母折辱『逼』迫,起了惻隱之心罷了。”
馬皇後點點頭,“沐春還是一團孩子氣,應該沒有那方向的心思,是我多慮了。”
又道:“難得她剛剛進宮,就能對答如流,這姑娘不錯。”
王尚服笑道:“她精通周禮,在《五經》的論述是甲等,尚宮局和尚儀局都盯上她了,微臣也想把她搶到尚服局,就看五日之後考完宮規之後,能否搶得過她們兩個了。”
胡善圍並不知道她已經是被三局爭搶的人才,還在忐忑她的回答是否令尚服局的王尚服滿意。
她心不在焉的在西長街走著,默背宮規,有錦衣衛走來,她站到路邊讓步,卻不經意間看見穿著飛魚服、配著繡春刀的一個錦衣衛居然就是送她鞋子的白看監生!
她叫住了沐春,“你……你一個國子監監生,怎麼當了錦衣衛?”
沐春定住腳,回頭一瞧,『摸』了腦袋想了好久,問:“你是誰啊?”
以前胡善圍荊釵布衣,心思鬱結,三餐不保,睡眠不足,做著各種粗活,未免縮肩弓背,一副淒苦的家子氣。
如今錦衣玉食養了十,十指不沾陽春水,尚食局的司『藥』派了女醫給她醫凍瘡,宮廷禮儀要求女官淡妝打扮,保持體麵,方顯皇家威儀,如今的胡善圍微施脂粉,『插』戴金銀嵌寶的宮樣首飾,已經大變樣,難怪沐春沒認出來。
胡善圍道:“我是胡家書坊藏書閣用拖把攆你的那個,十前,你還送我一雙靴子。靴子我已經擦幹淨了,收在櫃子裏,想著有機會的話還給你。”
“喔喔喔喔喔喔!”沐春驚訝不已,像一隻呆頭鵝似的喔了半,“居然是你!”
沐春圍著胡善圍轉了三轉,一副驚豔之態,“哎呀呀,人靠衣裝,沒想到你搖身一變,成了美女姐姐。”
胡善圍覺得被冒犯了,有些惱火,冷了臉,“你稍等片刻,我把鞋子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