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離若有所思地回過身來,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笑眯眯道:“看來醞溪你和三哥相處得不錯啊。”
我挑眉:“有何不可嗎?”
鳳離好像是歎了一口氣,神情眼見著又開始要使壞起來,道:“不過今日醞溪你在那麼多人麵前承認了是我的侍妾,那可就得好好盡一盡侍妾的職責了。”
我大怒:“是你那個時候不幫我,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他的兩位側妃和一幹侍妾們都還虎視眈眈瞧著我呢,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惹麻煩嘛。
鳳離優雅地笑了笑,突然放開我往回走,邊道:“也罷,今夜就暫且放過你。我還有事要處理,醞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走遠,不知怎的,我就是覺得他今日有些奇怪。
一直在旁邊守著的若夢看到我疑惑的樣子,不由笑道:“醞溪姑娘,我們王爺這是在吃醋了。”
“啊?”我盯著她:“你開什麼玩笑?”
若夢莞爾一笑,又道:“你沒聽見德妃所說,她對你一見如故,又覺得你特別有靈性,想著若不是你已經是王爺的侍妾了,要把你收給四皇子或者三皇子呢。偏巧這個時候呀,你和三皇子有說有笑地走回來,她隻管會心一笑,王爺的臉色就立刻沉了下來。王爺在你身上可是花了好些心思,結果你和三皇子那般相談甚歡,還有不怕死的丫鬟在旁邊附和德妃說你們這是郎才女貌萬分般配。你真是沒瞧見我們王爺的神情,立刻掛不住了。”
我眉頭跳了跳,平時看若夢溫婉可人善解人意的樣子,沒想到性子居然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若夢隨著我一並走回院落,口中還道:“王爺自小要得到什麼都是輕而易舉的,這回在醞溪姑娘你這裏栽了一個大跟頭。我跟了王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瞧見王爺這麼沉不住氣。”
我擺擺手:“肯定是你瞎想了,他的心思哪裏是我們可以料得到的。”
要我看來,他是怕我和三皇子關係匪淺,日後使喚我去對付他們的時候會猶豫不決或者心存包庇,給他帶來麻煩罷了。我是驚鴻送給他的棋子,他還沒怎麼用過,就這麼輕易被別人奪走了,換做是我,也會不樂意的。
其他的,肯定是她多想了。他這個六皇子、睿王爺做的比誰都不容易。在勾心鬥角的宮廷之爭裏,自小就沒有了母親,不被父皇喜愛,沒有人保護,隻能在無數次傷害中自己舔舐著傷口再站起來。他需要的,是比我們殺手還要絕情的冷血和強大。
這是絕對不允許被兒女私情絆住手腳的。
院子裏微風低過,入冬的景色在這睿王府裏隻有在夜色裏才能察覺出一二。靜涼的空氣撲鼻而來,讓人不自覺感到有一絲的冷。
而這偌大的府邸裏,又有誰才是感覺這夜最冷清呢。
我低低地歎了一聲,又迅速消散在涼風裏。
後頭那幾日就如德妃所說,她三天兩頭就派人把我接進宮去陪她。不知為何,我就是討厭不起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來,她總是笑得很溫和,有時候還會摸摸我的頭,像個尋常母親一樣。也許她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風光,有時聊起一些三皇子他們小時候的事時,眉眼間也會透露出幾分落寞。
這種落寞,是深宮每個女人都會有的。
“我時常也想要生個女兒,細心溫柔乖巧,就像你一樣。可比一般兒郎要懂事許多。”彼時我們正坐在後花園的一處亭子內,她派人端了幾碟糕點上來,突然歎道:“隻可惜,一直都沒能如願。”
我拿了一塊桂花糕遞給她,道:“娘娘快別這麼說,三皇子和四皇子不也挺懂事乖巧的。其實三皇子表麵不說,還是很關心娘娘你的。上次在睿王府裏,也是他跟我說娘娘你需要人陪伴,讓我時常進宮來給你解解悶。”
德妃微笑著接過去,低聲道:“隻可惜是個男兒,就要肩負起許多皇子需要肩負的責任,被卷進那麼多不必要的紛爭裏。”
我還想安慰她幾句,忽而聽見花園另一端傳來喧雜的人聲。循聲望去,隻見雲立了兩排青衣白裙的掌燈宮女,低著眉畢恭畢敬,身後一群小太監們正端迎簇擁著一人朝這邊走來。
好大的排場。我皺了皺眉,如果沒有猜錯,恐怕是當下最得聖寵的梅妃娘娘。
果然見那人走近,我不由歎一句,好淩厲的一個美人兒。尖下巴,桃花眼,柳葉眉。標準的美人胚子,一襲敞肩華服,輕紗拂過玉肩,玲瓏身段仿佛柔若無骨。琉璃瑪瑙掛滿頭飾,黑色長發卻大半披著,越發顯得整張臉潔白無瑕。鬢間一朵精致玉雕的琉璃梅花,垂下幾絲銀絲流蘇,晃落在那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邊,讓人不覺屏了幾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