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龍城城池廣闊。位處蒼穹之西,城外密林地廣方圓千裏從未有人煙。建在崇山茂林壞繞之中的囚龍城百年來更是連妖魔鬼怪這一類都不曾出現。千古傳中這裏最為連接地下九幽冥泉十八道地府路途。不知何年所造,何人所居。城牆石塊碩大,根基堅如磐石。城內樓宇高聳人雲卻早已破敗不堪,雜草橫生牆頭灌木橫生牆中。地麵濕泔,水窪遍布四處迷漫著一股腐敗腥臭之味。
兩團光束從而落,功法衍生的風火降地將城裏能燃之物盡數焚毀。狂風吹煙,煙火遍地。被燒幹的地麵隻留下兩道人影。
“鑄魔老鬼,將白極仙鏡交還於我。本座便饒你一命,否則我龍王門必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顯是一路追馳中輪番交手不敵之故,西老翁雖怒視鑄魔卻不作任何攻勢。白色的錦袍上印有兩處醒目的掌印令他臉色煞白如霜,鷹曈一樣的雙眼浮現血絲。手裏裹著黃布的兵器杵立地上,他佝僂的身軀才不至搖晃。
被他稱為鑄魔老鬼的人,一身火紅袍錦穿裹於身,瘦弱的軀體使得紅袍被風吹得鼓脹。枯黃的頭發隨意飄揚其後,幹癟的麵容看起來平平無奇。唯獨眉間一處三截火紋印,讓人過目難忘。聽聞惡語,鑄魔不怒反笑。手持九犬靈妖杖來回的踱步凝視西老翁,九犬靈妖杖上鑲嵌著九隻顏色不一的妖犬腦袋,擁擠排壓像是硬生生被塞進杖中一樣。九犬妖靈杖每杵地一聲,地麵則被灼起一陣青煙。
“西老四,若是你龍王門四老齊聚,老夫是必要避讓三分,現下單憑你一人隻怕難與我抗衡吧!況且這白極仙鏡也不是你龍王門所有,你等能從別人手裏奪得,我為何奪不得?”
與西老翁相比,鑄魔居顯神情自若。聲音沙啞而有力。不慌不急的言語,氣得西老翁咬牙切齒。
“放屁,那也要看看能奪不能奪。你潛入我門中搶走,如何還能抵賴?若是交還於我此事便作罷,否則龍王門與你不死不休。”
言閉,西老翁淩空而起,單掌湧現白芒劈向鑄魔。雖被鑄魔避開,這一掌卻將一座樓宇劈裂轟然倒下。連連數掌使得城內轟鳴聲大作此起彼伏,紅白交加的光芒閃爍際。
西老翁眼看連連發出的攻勢都被鑄魔每每輕易接下,越鬥心裏越驚。自己的確非這鑄魔老鬼對手,若是拔劍殺之,斬殺不成反倒漏了風聲壞了大事。若不拔劍殺之,這般鬥下去落敗隻是遲早之事。或許可以拖延等等,沿途留有記號,師兄一定在追趕之中,到時必將老鬼斬殺。
西老翁臉色殺機湧現,轉念即變,怎逃得過鑄魔老人的雙眼。雖不知西老翁如何心思,但觀其愈發保守的招式不是等救援卻是為何。若是等到東南北三老到齊豈不誤了大事,自己也難功成身退。鑄魔淩空站立,九犬妖靈杖還轉身前,心下默念咒語,初始一縷縷火焰從犬嘴泄落,火紅之焰溢出流光。但猛然大漲之時,焰火翻升將兩人所立的一片地織城火網,火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四下焚灼。城中一堵牆壁刹時被焚為虛無,連灰燼都不曾見落。地麵泥土已被妖火燒灼得像煮沸的湯水,紅呼呼的扭曲起了一片片波浪。
西老翁被困陣中,更加感覺渾身痛處難擋。在見到鑄魔對其施展“極焚仙兵”的大陣之後,驚恐萬分。叫罵道:“豈有此理,鑄魔老鬼你當真敢對我下殺手!”
西老翁當下雙手盤捏印決,三環黑圈浮現,三環相扣,化做盾甲覆蓋於身。
先前恰似美麗的火紅流光呈百束似箭般快速攻擊遁甲,發出滋滋燃燒聲。三束流光穿過西老翁的盾甲,隻聽漆黑的盾甲一聲悶哼,西老翁一口鮮血噴出。盾甲越發漸漸薄弱。
“真是笑話,我不殺你,難道等著被你殺不成。還想等東方赫那老鬼來救你。殺便殺了,老夫有何所懼。再有,龍王門屠殺渤海金龍,此事若是被界所知,隻怕你們也無暇顧及老夫了。”
鑄魔得意狂笑,運攻催杖,陣中妖火比之前更盛。
西老翁聽聞鑄魔提及渤海金龍,臉色驚變,自令盾甲消失抹去嘴角血絲。目光怨毒的盯著鑄魔道:“鑄魔老鬼,你果然知道此事,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我本不欲殺你,這都你自找的”
鑄魔疑惑的瞧著西老翁。這老鬼難道承受不了我的妖火大陣,想自行了斷。隻見西老翁解開手中一直所拿黃色布巾包裹的兵器,震碎木盒。拔劍瞬間,妖火急驟下降。西老翁運功催劍,劍身發出陣陣嘶摩之聲,似有妖鬼藏於劍中一樣。
揮劍披斬,劍虹劃破際。鑄魔所施展的“九魔焚仙陣”被破。鑄魔從半空一落而下,眺望西老翁手中之劍,良久。笑道:“龍王門不愧是正教之士,連玄乙宗的尋妖劍都在你們手中,難怪敢獨自追趕老夫,看來老夫今日想不服輸都不行了。”
鑄魔言下嘲諷西老翁,昔日曾潛入龍王門取白極仙鏡,意外驚覺龍王門三鶴將渤海金龍囚困,斬龍筋,收仙氣。又將白極仙鏡攝取渤海金龍魂魄。身為正派中人,使用的卻是魔教妖法。身為妖魔的鑄魔當然深知其中意義為何。西老翁膽敢隻身追趕,原來有這等仙器在手。
“隻要將你斬殺,下間又有誰會知道尋妖劍在我龍王門手中,更不知道其他那麼多事。”西鶴翁執劍相指,此時的他衣履破敗。落地時一口鮮血忍不住破口而出,橫劍一揮,尋妖劍鋒化成一劍百尺劍芒,劈向鑄魔。
鑄魔揮杖相抵,但扔被擊退數丈,感受到九犬妖靈杖傳來的陣陣撼動。鑄魔心中震撼不已,雖早就聽聞尋妖劍的威力,但從未跟玄乙宗交過手,今日一見,果然不愧為仙兵利器。
正在兩人相鬥之時,山體撼動,城樓石牆蹦落,之前奔湧而來的山鬼妖怪破牆而進,成百上千的魑魅魍魎對著兩人咆哮而來。西鶴翁欲揮劍斬殺,豈料,妖怪全都朝著鑄魔而去索要白極仙鏡。西老翁一縱躍上牆頭,想來個作壁上觀。鑄魔一笑,收起九犬妖靈杖,輕點虛空而起,將袖中白極仙鏡取出,對照群妖,口念咒語。白極仙鏡鏡中經文浮沉,光芒大放,將一眾妖怪攝人鏡中。頓時間,仿佛空氣停止流轉,上千隻妖魔鬼怪全部空中停頓。
“你你如何能控製白極仙鏡?”
白極仙鏡雖在龍王門中,可西老翁不曾使過,連兩位師兄也僅僅管中窺豹,龍王門更不曾用於臨陣對敵。這鑄魔竟然知曉咒語。西老翁臉色煞白沉浮,幾經思量,看來自己這回輕敵了。要盡快通知師兄,若能將鑄魔抓住,逼其出咒語,丟了白極仙鏡一事,也能替自己將功補過了。
西老翁盤腿而坐,結出手印,雙指豎於胸前。口念咒語,元神在其銀發頂端結出一隻白蝠,撲騰著翅膀衝入雲霄。西老翁剛催使元神分靈出竅。鑄魔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雙瞳泛起了幽白之色急喝道:“元始通靈,大截遣妖,魑魅魍魎聽我號令,殺了他!”
鑄魔指向西老翁,群妖方能始動,隻是眼睛都失去了神采,黯淡無光。在鑄魔的驅使下。依舊猙獰嘶吼著朝西老翁逼去。
“讓你們嚐嚐尋妖劍的厲害。”
西老翁沉哼一聲,飛上城樓頂上,尋妖劍鋒光芒閃爍。不一會兒,還未靠近西老翁的妖怪被劈斷軀體,屍塊紛紛淋淋掉落牆腳。
空雷雲滾滾,驟雨頃盆而下。城樓已經坍塌大半,妖怪屍體被血河衝流遍地。腥味撲鼻。百丈以外的城樓下,望著那些毫不畏死的妖怪仍舊像飛蛾撲火般前仆後繼的朝西老翁殺去。尤大蛟蹲在一處牆腳處驚呆了,被枯草爛木葉擋住身軀的他隻看兩隻眼珠轉動。
“我的娘啊,還有這等神功蓋世之人,真是不虛此行啊!那鏡子值多少銀子呀?”
“尤大哥,那好像叫白極仙鏡!”
“我他娘的知道那叫白極仙鏡,就是不知道值多少銀子。哎花仙姑跑哪裏去了?”
剛到城裏的十幾個妖,見鑄魔西老翁兩人鬥法的陣勢,嚇得繞著城牆跑了一圈,此間這般異象。不免也一樣驚愕萬分。
“不知,進城還沒見過花大仙!”
尤大蛟見妖們傻傻的搖著頭,有些愕然的頓了頓。隨即再問道:“那你們有沒有見到那三個怪物?”
妖們聽見尤大蛟提起那三個怪物,臉色全都一下子齊刷刷全白了。滿臉惶恐不已,紛紛齊齊搖頭。
尤大蛟皺皺眉頭,想是囚龍城廣闊,若不是自己和一眾妖們進城都向鑄魔和西老翁靠攏,根本難與遇見聚攏在一處。但那三個怪物能藏於何處,還有那賊頭賊腦的花仙姑哼也不知楊翅是不是她的老相好,難道獨自找三個怪物報仇去了?想來也不是,必是像自己這般躲在哪個角落看熱鬧呢。
尤大蛟此時心裏一驚,那三個怪物和那個坍塌的巨像想必一定是囚龍城的守衛無疑。場中的兩個大妖怪也是闖進囚龍城的,為何不見幾個怪物前來拚殺呢,難道是知道打不過這兩老妖,逃走躲起來了?
這時,忽聽鑄魔一聲狂笑打斷了尤大蛟的思緒。
西老翁將妖怪即將斬殺殆盡,聽聞鑄魔狂笑聲。一劍將最後幾隻妖怪殺盡,也得意的狂笑起來。
“鑄魔老鬼,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還不快快受降,老夫便留你多活幾日”
“靠著仙劍斬殺幾隻妖怪,有何猖狂之處,想要我受死,我了,你還不夠資格!”
鑄魔陰笑著虛空踏立,火紅的寬大袍服與他極不相稱,空空的飄蕩在風中。雙手捧起白極仙鏡,一口精血噴灑鏡麵。原本白盈剔透的鏡麵飯起了深藍光暈,變得幽幽深邃,其中的冥界之道隨之幽暗洞開。
“還魂為骨,舍靈求真,請神道歸,萬冥皆法。醒過來吧!”
囚龍城內,千團靈光浮出。團團光暈內似有肉體蠕動,漂遊四起。這時,白極仙鏡鏡中突然湧出千千萬萬個虛幻人影和幾條龍影爭相降落,與光團中的靈骨合為一體。頓時,偌大的城池內,嘲雜一片,幽幽遠遠的哀怨聲起起落落。得以合二為一的人或妖怪雖然已得肉體之身,但是,如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意識,行如傀儡。
許多幽魂和龐大的龍魂與光團中的靈骨無法匹配,無處容身的四處幽幽蕩蕩最後竟煙消雲散。
一條體型幼的金龍落地時昂首吟喚,聽其聲音顯然是一條幼龍。幼龍四處尋覓自己的屍骨,無處容身之後。哀怨幽泣,哞嗚得惹人憐憫。金光璀璨的龍身漸漸變得虛無。淒厲的叫聲漸漸成了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