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在平安客棧等到沈在宇,卻在第二天清晨等到了不請自來的燕春樓頭牌姑娘,離夢。
她坐著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款款而來,一襲粉紅色的紗簾,兩個伶俐的小丫頭,雖然是青樓女子,但一舉一動,卻恍若大家小姐般講究得體。
多多一看到她,臉色登時變了,我雖也有些吃驚,但還是安慰的握住了多多的手,低聲道:“別怕,莫忘了,我才是你的姐姐。”
離夢嬌怯怯的走入客棧,絕代風華讓周圍的客人們暗暗讚歎,她卻旁若無人的一直走到我們身邊,先是看了看多多,多多秀美的小臉上有了幾分剛毅,掘強的雙眼中添了幾分自信,她細細看著,點頭歎道:“芷柔妹妹,你變了,變得堅強勇敢,姐姐看到你在磨難中成長的這麼好,心中感到很是安慰。”
說著,眼圈紅紅的,竟似要掉下淚來。
多多冷笑:“姐姐還是那麼愛演戲,以前每每毒打了我,卻在爹爹麵前哭訴,是我惹你生氣,你被逼才動手的,我們分開了這麼久,沒想到你卻一點也沒變。今天可不是姐姐第一次叫我芷柔妹妹嗎,以前不是叫我賤種,就是多多的。”
離夢的眼神飄渺,神情淒楚:“前塵往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自從父親獲罪,家中的女眷都被販到各地去買賣了,以前的那個任性的芷清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人,是天下人人輕賤的青樓女子,離夢。”
多多咬著牙,不發一言。
離夢看著我:“剛才遠遠的走來,看到一位仙女樣的人兒,氣質脫俗出塵,又抱著一隻雪白的豹兒,這樣的景象,似乎隻在畫上見過,沒想到今天竟然在現實中看到,阿九姑娘,離夢今日冒昧來訪,隻為求醫,別無他意。”
“求醫?”我奇怪的問道:“離夢姑娘怎麼知道我略懂醫術,你看上去好好的,似乎沒有什麼病痛啊。”
“阿九姑娘解了在宇所中的奇毒,又曾經幫林遠兒那孩子治好了奇症腹痛,神醫之名,已經傳遍鎬京,昨日在燕春園匆匆一會,沒有來得及向阿九姑娘求醫,今日是特意請你給我看病的。”
說著,她抬起一隻如春筍般潔白細嫩的手臂,放在案上,眼神垂著,似乎已經把她自己的命運交到我的手上。我隻好象怔性的伸出手指來,搭上她的脈搏,心中卻在細想,她這是又在玩什麼把戲
還沒等往深處想下去,她的脈象卻讓我越來越驚,她好像中了一種慢性毒藥,劇毒已經深入血肉,就如同癌症一樣走遍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如果在現代,有一台血液透析機,或許可以延長她的壽命,可是照目前來看,她剩下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了。
縱然我解得了沈在宇所中的奇毒,但對於她這種長期被人下毒的病人來說,中毒已深,五髒俱損,實在是很難救治的。
我把脈把了很久,沉思不語,實在不知道是否要告訴她實情,她突然悠悠的說道:“鎬京的十六名醫,我已經全部去看過了,他們都說,我活不過一個月了。”
多多氣道:“你......又在演戲了,想博得我們小姐的同情,也無須用這樣的伎倆。”
我對著多多搖搖頭,她一下子明白了,離夢是真的時日無多了,一時間,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全部襲上心頭,她很想抱著離夢大哭一聲,又很想打她一個耳光,告訴她惡人自有惡報,隻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要死了,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樣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