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嬰兒慢慢走近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濕透,周圍是一灘可怖的血窪,他就那麼孤獨的躺在血泊之中,渾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傷口,胸前正中一柄長劍,透胸而出,這樣的傷勢,就算是天羅神仙,也不可能救得活。
我蹲下身來,慢慢的握起他的一隻手,那隻手冰涼冰涼的,緊緊攥著。曾經,就是這雙手,給了我無盡的寵愛,給了我穿越生命裏最多的溫暖,那雙暖得象太陽一樣的手指,現在卻已經僵硬而涼冷了。
以我十多年的學醫經驗來看,他,至少已經死去兩個多時辰了。
他死了,真的死了,我們才分別了七天,他就離開我了,而且是永遠離開。
他太殘忍。
懷裏的嬰兒突然“哇哇”的哭了兩聲,我好象從夢中驚醒一樣,低頭看了看嬰兒嬌嫩的小臉,我才發現,我的眼淚竟然滴落在她秀美的小臉上。她無辜的看著我,又咧開嘴巴哭了兩聲。
姬睿憐惜的說道:“阿九,我已經答應讓你見太子最後一麵,你快把孩子還給我。”
我抬起茫然的眼睛看了一眼姬睿,又看了看懷中的嬰兒,旁邊的一名侍衛在他耳邊低語道:“王爺,我瞧這女人,好象已經傷心的瘋了,小公主在他手裏,隻怕凶多吉少。”
我輕輕的吻了一下那個嬰兒,夢囈一般的說道:“一個生命降生了,一個生命死去了,孩子啊,你可知道,死去的是什麼人嗎?”
我伸出一隻手,呆呆的撫摸著太子的臉龐:“死去的這個人,是我的丈夫,我本來應該與他同生共死,可是為了救你,卻錯過了與他一同赴死的時機,孩子,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姬睿聽到我如是說,臉上大急,聲音也不知不覺的軟了下來:“阿九,孩子是無辜的,你要報仇,來吧,我就在這裏,衝著我來吧,別傷害孩子。墨兒拚了性命,才生下這個孩子,請你仁慈一點。”
“王爺,你逼死你親大哥的時候,為什麼不仁慈一點,哪怕等到我趕來,我至少可以陪著他一起上路,這樣他在路上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一陣鞭風襲來,珊瑚的長鞭準備無誤的打向我懷中的嬰兒,墨兒看到這裏,慘呼一聲昏倒了,倉促中來不及思考,我隻好伸臂一擋,手臂被長鞭掃過,頓時血肉模糊。還好,嬰兒還是完好無損的。
珊瑚怒道:“阿九,你瘋了,竟然去救仇人的孩子。”
姬睿看到眼前的一幕,臉上的神色很是震動,他抱緊已經昏迷的墨兒:“阿九,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你,你以德抱怨,我承諾,馬上退兵,再也不傷害王宮裏的任何一個人,我可以把父王母後接回來,我可以挽回我做過的一切,阿九,相信我,我會補償你。”
珊瑚不放心的扶著我:“阿九,你哭吧,你哭出來吧,這樣子,你會瘋的。”
我淒然一笑:“王爺,你能挽回太子的性命嗎?”
我摸出太子胸中的那柄劍,淩雲劍,那天買這把劍的時候,他很喜歡,多多卻說,這劍連木頭都削不動,如今,淩雲帶走了他。
那上麵還帶著他的血,我仔細看了看,一陣猛烈的咳嗽襲來,幾口低鮮血從嘴裏噴出,然後再不遲疑,將劍用力的向自己的小腹刺去。
迷茫中,我恍惚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飛奔而來,其中一個人的那雙眼睛,是那麼溫暖,含滿憐惜。
一個人衝過來阻擋了我自殺的行為,他用力握住那柄劍,手掌在劍鋒下握出血來,他死死握住,不讓那劍再深入,我腹中的鮮血已經在流淌,可是由於他從天而降,突然出現,阻擋了那把劍刺下去的力度。
他拔出長劍,撕開外衣,迅速的幫我裹好腹中的傷痕,我看著他的臉,不敢相信的問道:“雪生,你,是人是鬼?”
他將我和孩子用力的抱在懷中:“九兒,我的九兒,我是人,我當然是人。你真傻,為什麼要去尋死,為什麼不等我回來。”
我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體味和清香,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等我完全相信了這個事實以後,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發生這一切隻是短短的幾秒,可是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外麵的廝殺聲震天響起,原來國公在出兵邊韁之前,曾經秘密留了五萬兵馬在南陽,以防宮廷巨變,太子在兩天前趕往南陽,調集了這隻軍隊,此時,他們已經全部隨太子趕到了王宮,瞬間便控製住了一切。
地上死去的那人,用自己的生命,成功的為太子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睿王爺的殘餘人馬被團團圍住,已經成了困獸之鬥。
一名邪派的首領被從天而降的蘇飛揚纏住,沒幾個回合,飛揚手起劍落,那人的頭顱無聲無息的就被割了下來。
姬睿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巨變,他怔怔的看著靜太子:“大哥,你沒死,死得人是......。”
太子冷冷的道:“四弟,死得人,是一個忠臣,是一個為了國家而甘願代我而死的人。這一次,你逃不過去了。你的罪行將會公布天下,會記入史冊,你二十六年的生命,將寫滿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