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躺在床上的朔重重地咳了幾聲,下意識地摸了下床邊沒有預想中的帕子,她隻好掀開被子起身去拿,隻是一轉頭的功夫,她就看到一個穿著湖藍色錦衣的男人背對她站在窗子前雙手是別在身後的。
這個動作她太過熟悉,但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氣息,朔便試探性的喊了一句:“主上?”
一大堆橙色的光斑,從穿著湖藍色錦衣的男子身上冒了出來,緊接著那些橙色的光斑組成了一朵含苞欲放茉莉,將湖藍錦衣的男子包裹住,僅是在兩個眨眼之間,那橙色的茉莉忽然開放,從裏麵走出來的赫然是已換回女裝的朝霞。
朝霞又往前走了幾步,讓臉完全藏匿在黑暗的之下才放心地開口道:“警覺性有待提高,眼力倒是比原先強了。”
穿著中衣的朔看不見朝霞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主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微微上揚,想來她是不願自現在的氣氛有分毫的傷感,這是主上在這世上留給她最後的善意,她又怎能忍心拂了去?
朔配合笑了笑將一隻手搭在朝霞的手上,朝陽初茫恰好照在她的有些釋懷的笑容之上:“主上,保重,在您看著這段記憶之前,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怎樣都不要傷害陛下?”
朝霞很詫異“直視”她的臉龐好久,才無比肯定地說:“你看上他了。”
朔沒有聽到朝霞的保證,她忽然拉住朝霞的袖子,執拗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乞求道:“求您答應我。”
朝霞皺著眉將自己的袖子從朔的手裏抽離出來,語氣不耐道:“隻要他不觸及我的利益,我便不會傷害他。”
朔本身就病著,朝霞抽袖子的時候太過用力,這讓她不慎跌在地上,她笑著說出了,此生的最後六個字——多謝主上成全,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那十七個字是主上最後對她的仁慈,隻不過她把這一份仁慈延續給了她最愛的人。
就在朔閉眼之後,她的頭頂竄出了很多細小白點,所有的白光都飛到了朝霞的手心變成了一粒粒南海珍珠,她看都沒看直接隔空取出一個瓶子將這些珍珠放了進去。
朝霞再度低頭“一看”,這時朔的整個屍體都幹癟了,就像放了好幾千年似的,原來那時在戰場聽過的傳說卻是真的,替身生來就是為正主擋災的,永遠不能動情,若是硬要學凡人動情,那麼代價是極大的,替身的壽命就會立刻從無限縮短成十年,還不能得善終。
朝霞喉間溢出一聲輕歎,將窗子撐好後心道“情字誤人,陛下的心思太深,又豈是你能猜得透的?若是你還有來世,就找一個簡單莽漢嫁了,朔,走好。”
一縷陽光鑽了進來,直射到朔幹癟的屍體上的時候,一絲絲白氣不斷地向上冒著,隨著透進來的陽光越來越多,白氣也越來越多,最後朔躺的地方變成了一灘水,朝霞“盯著”那灘水有些出神,剛剛那逸散的白氣讓她想起了與朔相識的所有情景。
那時的陽光也是這樣懶散,讓你不自覺得受到它的影響想要多睡一會,自從朝霞上次因為偷練劍譜最後一招被父親發現後,除了必要父親就再沒有跟她說過話,就連平時對她練劍的監管也鬆懈了許多,反而抓了和她一起同行,對打打殺殺沒有半分興趣的庶二哥——洛伯毅來場地習劍。
這一天,父親還是像平常那樣直接從朝霞麵前走過,絲毫沒有發現她出劍的動作其實一點都不幹淨利落,看著旁邊父親嚴厲地糾正庶二哥的動作,庶二哥和父親討價還價的聲音。
朝霞握了握木頭劍的劍柄,靜靜地看了一會,便一言不發的離開,此刻她眼中淚水或許自己才知道,果然她沒有什麼練劍天賦,否則為什麼連那麼簡單的最後一招也練不好,父親已經對她失望了,可是父親為什麼不挑一個和她天賦不相上下的庶三哥——洛伯炙來這場地習劍,為什偏偏是二哥?他除了喜歡搗鼓那些沒用的玩意,對劍法什麼的都不感興趣,那樣討價還價簡直是對劍法的褻瀆。
出了習劍場的朝霞迎麵就碰上了小艾,她關心地問道“主子你要去哪裏?”
朝霞並未搭理她,悶頭繼續往前走,小艾剛想跟上就收到了她的警告:“你今天要敢跟著我,我保證這一個月你的被窩裏能天天看見蛇。”
聽見蛇這個字小艾不由得全身一抖,趕緊停下了腳步遠遠的喊了幾聲:“主子。”
軍營帳篷在朝霞的腳步之下越行越遠,周圍的景致赫然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忽然她捂住頭往後小退了幾步,閉著眼睛揉了會額角,再一睜眼就看到了橫在眼前的樹皮,這讓她心裏的怒氣值達到一個臨界值,他們欺負我也算了,連你也欺負我,她調整好握著木劍的姿勢,純粹發泄般的砍在剛剛撞她的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