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格調別致的會客室。
原生態的圓石地板,天藍的窗簾,暖色調的橘黃色壁燈,有益身心的辦公室綠色植物……不管是哪一個室內的仿自然元素,都會讓身在這個辦公室的人都不自覺的想放鬆心身。
可是,身在這個會客室裏的劉醫生劉良卻怎麼也放鬆不起來,他甚至在看見推門而進的秦飛時,手抖了抖——因為,他看見秦飛在對他微笑。
沒有憤怒,沒有埋怨,沒有詰問,甚至連一絲不悅的表情都沒有,他居然隻是對他微笑!一個人對一個微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一個人知道了另一個人很有可能是害死他親人的幫凶後還對那個“另一個人”微笑。
這樣的情況讓劉良覺得前所未有的慌亂。麵前的秦飛隻有一個淺淺的微笑就將他的所有的預想都打亂了。他發覺自己猜不透麵前的少年的心思,也料不出少年的下一步的動作——這重對什麼都無法把握的無力感讓他瞬間覺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麵前的人,
隻不過是個少年……
不過才是個少年而已啊……
為什麼他隻是用了一個微笑居然就讓自己產生了這麼強大的壓迫感?
是因為內疚,
抑或是埋藏在心底了很久的那股負罪感蘇醒了麼?
就在劉良思索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來減緩那股壓迫感時,秦飛合上門,從門口走到他麵前,先他而開了口。
“劉爺爺,很久沒見了。”有禮的微微欠身,溫和而客氣的語氣,適當的問好的措辭,45度角的弧度笑容,不卑也不亢的態度……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近乎完美得無懈可擊的見麵後的開場白。
“是啊,很久……很久沒見了。”劉良看著麵前的少年,有一瞬間的錯覺感,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知曉了麵前的這位是秦定磊的孫子的少年讓人‘請’自己來S市的目的,單單就看他的謙遜態度和笑容,自己恐怕還會以為他‘請’自己來S市是真的隻是單純的想以很舊不見的晚輩的身份和自己聊聊天而已。
秦飛在劉良的對麵坐了下來,他的目光徑直卻又不顯突兀的自然的落在了劉良鬢角的白發上:“真的是有很久了。我記得在爺爺的喪禮上最後一次見到劉爺爺您的時候,您的白頭發還沒有現在這麼多。”
他將視線微微的移了一些,目光落在了劉良的臉上,不動聲色的注視著他的表情:“時間這種東西,還真是不等人的。劉爺爺,您說是不是?”
劉良的臉色因為秦飛忽然提到了秦定磊的喪禮而微微的開始泛白。
像是沒有注意到劉良臉色的變化,秦飛繼續以平淡的語氣說道:“爺爺生前經常向我們這些晚輩提起劉爺爺您和其他的幾位醫生爺爺。”
“爺爺說劉爺爺你們對醫學研究的那份炙熱和執著是他一直以來所敬佩和羨慕的東西。爺爺身在商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因為事業不得已的放棄了很多從前的夢想……”秦飛的聲音有著讓人心氣平和的魔力,即使蒼白了臉色,劉良還是清楚地聽清了秦飛的話,“……爺爺不希望他的那些不得已的放棄也會出現在劉爺爺你們這些朋友身上,所以,私底下他曾經對奶奶商量說,等到病情穩定一些了,他就會讓您和其他幾位醫生爺爺離開秦家。他會調出一筆資金辦一所高科技的醫學研究所當作禮物送給你們……”
劉良的臉色頓時陡變: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麼?!!!
“……不過,可惜的是,爺爺才剛把這個企化案做好交給陳秘書,陳秘書還來不及落實下去,爺爺他……”秦飛說到這裏時頓了頓,臉上的笑容也隱去了,“他便去世了。而劉爺爺你和其他的幾位醫生爺爺在爺爺喪禮結束後的第二天,竟又‘不約而同’的一起向奶奶告別移民了。所以,辦醫學院的事情也就從此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