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發現陰暗的角落裏一雙充滿冰冷殺機的眼冷冷的盯著依依的背影。
突然,依偎在乾隆懷裏的依依恍然有所覺似的,微微上揚的眼角向著梧桐樹後露出一個寂冷譏諷的眼神。
當天夜裏,喪鍾響徹雲霄,皇後富察氏薨,時年二十五歲,諡號孝賢皇後。
北京城的天空陰翳而蒼茫,暗沉沉的。
依依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旗袍跟著乾隆從儲秀宮出來,觸目所及一片雪白。
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們臉上無一例外是哀戚悲痛,然而在這哀傷的外表之下又有著多少的真情實意?
“秀容,你懷著身孕去靈堂做什麼?”乾隆絮絮叨叨地說道,“為皇後守靈的人多的是,也不缺你一個!”說到底,乾隆就是不願意讓依依去給那富察氏守靈,他對富察氏的厭惡是刻進了骨子裏的,他甚至覺得富察氏連依依的指甲蓋都比不上。
“這是臣妾的本分。”依依乖巧的答道。
乾隆的性格十年如一日,隻要是他認為好的,那就是百般寵愛,放在心尖子上,就比如依依自己,和烏喇那拉氏,而他厭惡的,那麼無論那人做什麼都是錯的,比如富察氏,金佳氏,這讓依依不免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覺,若是有朝一日,若她在乾隆心裏不再那麼完美,那麼她也是否會成為第二個富察氏?
依依不怕失寵,不在乎乾隆,若真到了呆不下去的地步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她無法容忍烏喇那拉氏將她當做踏腳石的行為!
烏喇那拉氏想要成為聖母皇太後,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那也得看她依依同不同意!
想來,烏喇那拉氏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吧?
依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陰沉沉的天空,這皇宮宛如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的束縛在其中,掙脫不得。
“你們在做什麼?!”正想著,乾隆一聲怒斥瞬間換回了她的神智。
依依應聲望去,隻見七歲的大阿哥永璜與四歲的嫡子永璉正圍著靈堂你追我趕,歡聲笑語,似乎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哀戚肅穆的氣氛。想來也是,不過是幾歲的孩子又知道些什麼?隻怕在他們小小的心靈裏連死亡這一概念都還不懂吧。
“皇阿瑪……”永璜永璉見怒氣衝衝,臉色漆黑的乾隆,害怕的立刻低頭站好,怯生生的偷偷覷上一眼。
乾隆火冒三丈,本來就對富察氏憋著的怒氣這下子仿佛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皇後剛薨,你們一個養在皇後名下,一個是皇後所出的嫡子,難道就沒有半點兒傷心麼?永璜永璉,不敬嫡母,不忠不孝,枉為人子!”
乾隆此話一出,靈堂內一片死寂。
太監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倒了一大片,噤若寒蟬。
“皇阿瑪……”永璜到底年長一些,聞言駭然的跪了下去,“兒子兒子……”淚水滾滾而落,呐呐不成語。永璉雖小卻已然懂得察言觀色,緊跟著跪下,哭出聲來。
乾隆似的厭惡的冷冷撇了他們一眼,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依依看著泣不成聲的兩個皇子阿哥,隻覺說不出來的心冷。
不忠不孝,枉為人子,此言一出,永璜永璉今後算是廢了,清朝最看重忠孝,這話就等於是絕了他們繼位的資格,甚至還背負上了汙名,今後碌碌一生難有所作為。不過是遷怒而已,乾隆就能如此絕情的對待自己的兒子,他身上可還有半分父子親情?
果然是天家無情麼?
即將為人母,依依難以自持的由永璜永璉聯想到自己的孩子,心裏的寒意怎麼也止不住。
而靈堂內各嬪妃卻仿佛沒有看見這一幕似的,自顧自的跪著,臉上的冷漠幸災樂禍已經讓依依隻覺一瞬間進入了酷寒的冬季,冰天雪地凍的她直哆嗦,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皇宮竟是如此的殘酷麼?
烏喇那拉氏冷眼看著依依悲哀驚懼的神色,仿佛像是剛剛才意識到皇宮裏冷酷無情的一麵似的,一縷譏諷染上眉梢,高氏果然已經不是原裝版了麼?終究是生活在和平時代的女子,縱然城府夠深,手段也有,但始終缺少了宮內女人的心狠手辣及不擇手段。縱然雙手染血卻心思純淨,如此不免流於被動,又如何與她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