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氣一直陰沉沉的像要下雨,客棧早早便關了門。店老板剛開了兩壇埋了二十一年的胭脂醉,給各屋客人都送了一壺嚐鮮。
燕時開門,來給他們送酒的夥計是常歡,燕時接過去道了聲謝。
“今日可是有什麼好事?”
“店主人家的公子訂了親。”
“那的確是大的好事了,勞煩哥替我跟店家道個喜。”
“公子客氣了,話一定帶到。”
兩人又客氣疏離地寒暄了幾句,常歡行了禮轉身離開,燕時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回身進屋關上門。
燕時倒了兩盞出來,酒香頃刻便溢了滿屋,清和接過查看了一番,點零頭。
燕時這才舉杯喝了一口,忽而笑道:“沒有我埋在咱們家梅樹下的那壇味道好。”
“你那壇新釀的還沒開封,又怎麼知道……”清和還沒來得及糾正他那是我家,話剛一半,口中就被塞了一顆桂花糖。
“若是能平安歸來,回到家就把那壇胭脂醉開封,你隻聞上一聞便能知道我釀酒技術有多好了。若是不能,你就留著,當是我日後送給你成親時的賀禮了。”
清和低著頭什麼也沒,口中的桂花糖香甜,甜得有些發苦。
入夜,兩人換上夜行衣翻窗而出,穿過一片樹林後到達玄月山莊的一處側門。兩人按照原先的計劃潛入。
燕時一直看著清和進入重光閣內,才翻身從房頂離開。
趙玄明必須得由清和自己了斷,她才能從那場夢魘裏出來。
燕時一路踩著房簷飛躍,最後停在了南齋所在的那處房頂。他緊了緊腰上的繩索從房頂一躍而下,像一支離弦的箭迅速墜落,墜落的地方最後被繩索停在南齋所在的三樓。
燕時一個淩空翻轉,從半空蕩過去躍進窗口。身體剛一接觸到地麵就立刻脫開腰間的繩索,就地滾了一圈,隱匿在光找不到的黑暗裏。待到巡夜的腳步聲臨近,燕時抽出利刃一刀一個,快到十幾個巡衛連一聲短促的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相繼應聲倒地。
燕時悄聲潛入書房,摸出機關打開裏麵的暗門。進去卻沒能找到原本封在玄冰石裏的龍牙刀。
……被轉移了?
燕時覺得事情太過蹊蹺,一時擔心清和,便沒再深究匆匆向兩人約定彙合的涼亭趕去。
如果神器被轉移,就明趙玄明有所察覺,那麼清和的刺殺便不會順利,不定……燕時不敢再想,腦中渾渾噩噩連一路經過的地方空無一人都未察覺。直到他在涼亭裏見到清和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安分下來。
“怎麼樣?可有哪裏受傷?”他拉著麵前的人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安然無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鬆了口氣。
“……他死了,”清和神情有些訥訥,“我殺了他……”
燕時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家裏世代行醫,手裏的刀向來隻是為了救人。
燕時將人攬進懷裏,輕輕拍她的後背,“沒事了,已經沒事了。等明早太陽升起,所有噩夢都會過去,別怕、別怕……”
他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不知何時已飄起了蒙蒙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