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積雪(2 / 2)

“把你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幹淨。”

沈月妝抿起嘴,眼睛卻控製不住彎起來,她扶著桌哈哈大笑:“我猜你是時候磕疼了,會比‘痛痛飛走’的人吧哈哈哈哈……”

溫旭嘴角明顯抽動了一下,有些後悔那記爆栗砸輕了。

這一次他的表情被沈月妝捉住了,她杏眸裏盛了笑,比窗外剛爬上當空的月亮還要明亮。

冬日裏一比一黑的早,溫旭也一比一來得遲。有時他過來的時候沈月妝已經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夜間涼,溫旭想把她抱到床睡,手一碰到她,熟睡著的人便瑟縮一下陡然轉醒。

沈月妝覺得溫旭好像總也暖不熱。

白日裏偶爾遇著幾個晴,她躺在燈掛椅上曬太陽,被冬日裏的暖陽一曬,昏昏沉沉中不免想著溫旭這個名字取得好像生和他相克。她抬手遮住照在眼睛上的陽光,看著手遮出的那片陰影不由得想:活動在夜間總也暖不熱的人,對太陽到底是眷戀還是厭惡呢……

這日,溫旭比平日來的早了些。白午後落零雪,沈月妝捏了個雪人放在窗柩上瓷瓶裏的那枝紅梅旁邊,還不過半個時辰,那隻雪人便化成了一灘雪水。

有時候她總是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她被圈養在這方牢籠裏十幾年,在她望不見光隻剩絕望時,忽然從窗外探進一枝紅梅,撥開一冬積雪,折了整個鮮活的大千世界給她。哪裏有這樣好的事呢……

溫旭進來時,便看到沈月妝立在窗前看著那枝紅梅發呆。瓷瓶旁邊有一灘淺淺水漬,他看了一眼窗戶關得嚴實,並沒有風雪從哪個口灌進來,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溫旭輕聲喚了她一聲,“那裏冷,你過來些。”

和初初見她時的話一樣。

站在窗前的人聞聲轉過頭來,盛著曄曄燭光的杏眸直直地盯著他看,卻又不像是在看他。

沈月妝緩緩走到他跟前,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好涼,是真的。

她縮回手,歪了歪頭:“來可笑,我有時候總覺著你是寒冰雕成的,離火稍稍近零,都怕你會頃刻化掉。”

溫旭低頭看著她,無端扯出一個笑來:“你整都在亂想些什麼呀。”

現在又不像了,沈月妝想著,沒有冰雕的人能笑得這般好看。

外麵的雪又落了起來,這一冬的雪仿佛永遠也落不完似的,不過半盞茶的工夫便積起了雪。

這晚溫旭照例給她講牆外的趣事,念宋將軍的風月話本,更漏聲傳到她耳邊變得斷斷續續。

溫旭的眉在不經意間稍稍蹙起。他盯著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太久,眼睛一時有些花,視線移向沈月妝時更覺得模糊。他伸手虛虛地朝半空中一抓,眼前頓時一暗,原來是被他碰倒熄滅了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