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各色吃食的香味兒順著風慢慢飄到這兒來,遠處的攤鋪琳琅滿目沈月妝挨個看過去。她雖然目力極好,但在人頭攢動白霧縹緲中依舊看不大明白。
“那個用勺子裏的湯畫畫的是什麼?”沈月妝指著不認識的攤鋪問他。
“賣糖畫的。”
“畫是糖?”沈月妝不解。
“用熬化的糖水畫的畫,黃澄澄的琥珀色,畫完粘在細木棍上可以拿在手裏。”
“可以吃麼?”
“可以,是甜的,和麥芽糖差不多。很硬,我七歲時因為吃它硌掉一顆牙。”
沈月妝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她自讀的書很多,近來聽溫旭講的故事也很多,難得有這麼一個把文字裏的東西和實物一一對應的機會。
她很開心,從來到這裏開始,嘴角上揚的弧度就沒下去過。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溫旭溫聲一一作答。直到商鋪漸收,人群漸少,她才不情不願的跟著溫旭回去。
回到房間,沈月妝仍舊處在興奮當中,沒有半點困意。溫旭覺得她像是剛帶上街的孩,臉上寫滿好奇,對什麼都感興趣,跟她什麼都會笑,一雙眼睛明亮亮的看著你。
不合格就不合格吧,任誰被她這雙眼睛盯著看,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笑來。
溫旭的手不動聲色地拂過白瓷瓶裏的那枝紅梅,沈月妝當時正翻著《枕梁記》,隻用餘光掃了一眼沒在意。因而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剛回來時那枝新開的紅梅已經枯萎,等她從書中抬起頭的時候那枝紅梅已經開綻如初。
溫旭這些時日給她念《靖安將軍風月史》念出了經驗,他剛走不大一會兒,沈月妝就聽到放白瓷瓶的那處窗欞響了兩聲。
她走過去推開窗,就見溫旭逆著光站在窗外,月亮掛在他身後,因而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沈月妝:“怎麼了?”
溫旭:“有件東西忘了給你。”
隨後從窗外伸過來一隻白淨的手,掌心向下半握著。沈月妝有點好奇地湊過去,隻見半握的手轉過來,然後慢慢打開。
“送你一捧月光。”
沈月妝隻覺腦中轟鳴一聲,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慢慢攀上來。她怔在原地半才找回舌頭。
“……話,話本裏沒這段啊。”
溫旭歪了歪頭,“觸類旁通知一萬畢。”
她先前什麼來著,生得好看的人就是蠻不講理。什麼燈下最適合看美人,要讓她來啊,美人兒什麼時候都適合看。尤其是這花前月下!
窗外月下的人眉眼帶笑清俊出塵,像山間朗月,似沉沉暮靄。她感覺自己就像兩腳懸空地坐在落滿雪的懸崖邊上,正看著深淵裏開出的一枝春。
沈月妝慌亂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許你這麼好看。”